“公子言重了。”苏卓凝语气冷淡地打断了他，没有一丝感情的波澜，“今晚公子还要进宫赴宴，委实不用在我身上再多费时间。”
白元彻听到苏卓凝语气已冷，本欲再说什么，却终究是无可奈何地浅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苏卓凝看着他此行背影，总觉得和前几次有所不同。
晚间，林议带来了一个让苏卓凝没有想到的消息。
他从新的龙涎香被送入府开始，就一直在暗中盯着，却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情况。所有的龙涎香都被放置在太子府的库房，而经手的宫人也都没有动手脚。
只是，他从熏炉里取来的香灰，依旧有些绿色粉末，分明还是被人下了毒。
如果在太子府没有人下毒，那么这毒，总不会是皇后下的吧？身为太子的亲生母亲，皇后没有任何理由要毒害自己的亲儿子。
事情也许远比想象中复杂。
想到这里，她也坐不住，吩咐林议将太子请去别院，想要好好再聊一聊对策。
因为白元彻明日带兵去边疆，太子晚上也要进宫赴宴。苏卓凝一个人在别院等了许久，发呆地盯着寂寥的凌霄花，足有一个时辰，太子江佑才不疾不徐地前来。
晚风无声，只吹得凌霄花簌簌作抖。
江佑看着花枝下的苏卓凝，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心里也明白了大概：“看来下毒的事情，郡主查的并不顺利。”
苏卓凝面含忧色，道：“林议跟了一天，府中诸人都没什么异常。可是他晚上悄悄取了香灰，依旧是下了毒的。”
江佑并无多少惊讶，道：“看来这问题的根源，不在太子府。”
“殿下的意思是？”
江佑解释道：“宫里的小动作一向很多。这龙涎香虽然是母后赐的，也未必没有别人接触的机会。”
“所以，殿下已经断定下毒之人就是平王？”
“嗯，八九不离十。二弟的心思向来缜密，但他母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问题如果出在宫里，想必更难解决……”苏卓凝蹙眉。
江佑却是不太在意地说：“宫里的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二弟也曾中过本宫的蛊毒，如此说来，却也不算亏。”
也是，这两兄弟明争暗斗多年，相互也算了解了。不管下毒的人是江述，还是他的母亲裴贵妃，总之能对着江佑费这么大功夫的，也没有别人了。
见苏卓凝陷入思考，江佑宽慰道：“无需太过忧心，本宫自有分寸。”顿了顿，他微微一笑：“说起来，二弟这么缜密的一步棋，若不是你当初非要替本宫检查身体，又怎么能发现呢。”
她一时眼观鼻鼻观心，谨慎道：“能为殿下分忧，委实是我的运气。”
“只是运气吗？”
听到江佑这句话，苏卓凝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变色。
难道太子已经起了疑心？自己当初也是强找的理由，为太子诊脉。此刻虽然查出了问题，却也未免太巧了。但是苏卓凝又怎么解释，自己是借鉴前世的经验，才得出的结论呢……
“只是运气。”
江佑仔细端详她的神色，说道：“本宫早就说过，愿意等你坦白的一天。”
这句话很是耳熟。
时疫之时，江佑和自己第一次同车去医坊，也说过类似的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信你，不代表明白你。不过，本宫倒是愿意等。”
当时苏卓凝并未深思，此刻细细想来，江佑何等聪明，肯定早就看出自己有所隐瞒，却也一直愿意相信，并且耐心等待自己坦白的一日。
可惜，上一世的恩怨纠缠，她只能永远的埋在自己的心底。
“殿下是明白人，我也就直说了吧。”苏卓凝的面容，仿佛在月色里蒙上了一层雾，“有一些事情，我既然从未向别人提起，便也不奢望被别人理解。”
江佑亦不纠缠，话锋一转，却是说：“今天你和白元彻说的话，本宫都知道了。”
毕竟是太子府，有江佑的眼线也是正常的事，更何况苏卓凝这件事从未想过隐瞒，便不是很在意地说：“我今天同他说了什么，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已经比昔日长进了许多。”江佑打趣道，“白元彻身为嫡长子，将来肯定是要承袭敬王爵位的。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娶你为妻，你却不肯。想来他这一通脾气，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殿下慧眼，难道看不出，我对他半分意思都没有吗？”
“你倒是不怕得罪他。”
苏卓凝看江佑句句试探，便不由地顽皮一笑，回答道：“不怕。现在我住在太子府，自然有殿下撑腰。连白公子都以为我要贪慕殿下的虚荣，想必也不敢来找麻烦吧。”
江佑见她这副说辞，倒也不恼：“你素来拘谨，偶尔也该像现在这般，有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她一怔。
是啊，现在的自己，已经回到了十六七岁的少女时期，偶尔还真的是容易忘记……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太柔，她和江佑说话的时候，好像真的可以放下一些心防。
“只怕太过天真恣意，会给殿下丢人。”
“怕什么？不是自己也说，本宫会为你撑腰吗。”
接着，他目光微沉：“不用怕。”
那语气里竟有几分蛊惑人心的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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