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政十七年十月十三,白元彻挂帅出征。
苏卓凝并没有前去相送。她隔着很远,找了一处茶楼,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白元彻穿着军旅劲装,佩剑策马,领着三军浩荡出城。
他在百姓夹道相送下离去,渐行渐远。
苏卓凝品了一口茶,忽然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主子在担心什么?”林议站在苏卓凝身旁,看她神色不愈,问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能有些荒谬……”苏卓凝放下手中茶盏,组织着语言问道,“假如你有一种能力,可以回到过去,你会回去什么时候?”
林议没有料到有此一问,倒也颇为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从我为太子效力以来,就一直过着重复类似的生活,对我来说没有不同,所以谈不上什么想要回去的时候。”
“你为太子效力多久了?”
“小时候家里清贫,四五岁就被卖给了村里的人贩子。后来兜兜转转,就成了太子府里的门客。”
苏卓凝知道,林议虽然将身世说的平淡,里面却少不得有许多心酸:“林议,我也算经历过几分人情冷暖,所以明白……这些年,你或者有许多不能言说的苦楚。当时是我给你下毒,你要怨我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无论你信或不信,以后我不会再薄待了你。”
林议闻言,眉眼有动容之色,却还是状似不经意地打趣道:“你哪里来的这些感慨,难道是因为白元彻领兵而去,为他担忧?”
“你就当我杞人忧天吧。”苏卓凝望向整齐划一的军容,道:“我在想……如果有一个人,真的拥有回到过去的能力……她改变了她想要改变的事情,是不是也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把别的事情也改变了呢……”
“从来这世间就是没有后悔药的。”
“如果……有呢?”苏卓凝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窗外的热闹,进去另一个时空,“你大概觉得,我这问题问的很是无聊。”
林议想了想,答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这世间之事变化莫测,即便有后悔药,也未必能真的做到不再后悔。”
良久的静默。
直到白元彻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苏卓凝才偏过头,看向林议,露出一个豁然开朗的笑容:“谢谢你,林议。”
先是治好了敬王,又碰见白元彻自请出征,其实苏卓凝改变越多的事情,越觉得不安。
也许为了报复,她还会改变更多人的命运。然而林议说的对,世间之事变化莫测,谁也做不到永不后悔。
她此生此刻,既然有了目标,便勇敢往下走吧。
时间会给她答案。
……
回到太子府,苏卓凝就一人。
直到傍晚,霞蔚才告诉苏卓凝,江佑忙完政务回府了,只是也没有特地召见苏卓凝。苏卓凝想着,江佑被下毒的事情已经查出根节在皇宫,自己进不去宫中,帮不上什么忙,便自己闷头点着灯继续看书。
又看了许久,却听一声门响,江佑一身还没来得及换的朝服来寻自己了。
苏卓凝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书正看得腰疼,就不行礼了。”
“无妨。”江佑走进来,对身边的云兴,和一直伺候着苏卓凝的霞蔚道:“你们都下去吧。”
云兴霞蔚甚是乖觉,领了命退了出去。
此刻,屋内只剩下苏卓凝和江佑,以及两盏快点完的灯,并不敞亮,苏卓凝看不清江佑的神色,只能揣度着问:“殿下有话要说?”
“过几日,随我入宫一趟吧。”江佑却是突然的冒出了这样一句。
“入宫?”
“说起来,你当了这么久的郡主,都还未正式向母后请安。”
苏卓凝看他好端端要自己进宫,不由道:“我这个白捡来的郡主,请不请安都没什么人会在意吧。”
江佑寻了一张椅子坐下,道:“自然不是真的要你去请安的。龙涎香的事情你也知道。”
“殿下是想找个机会,让我找找是谁动的手脚?”
江佑嗯了一声,补充道:“不仅如此。我思前想后,也要你给母后诊一次脉,才算放心。”
苏卓凝恍然大悟。
这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江述能不动声色地给龙涎香下毒,皇后那里说不准还有奸细,她的身体情况也不一定乐观。
上一世,皇后确实也在江佑病故不久之后,太过伤心而终。
苏卓凝揉了揉腰,坐起身:“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又和江佑随意闲聊几句,苏卓凝便带着没看完的医书回房去。
没想到的是,傅子涣正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仔细看着一方手绢。也不知道他这样等了自己多久,苏卓凝疑惑道:“子涣,你怎么在这?”
傅子涣闻言,抬起头,神色十分奇怪:“有一件事,我觉得不该再瞒你。”
苏卓凝心里隐隐一跳:“进屋说吧。”
进屋后,傅子涣将刚才拿着的手帕放在桌上,直言道:“这是我决定来京都找你的时候,师父交给我的。”
苏卓凝接过手帕,定睛一看,上面绣着一只蓝紫色的凤凰图案:“这是什么?”
“这件事师父本想永远瞒着你,只是现在……”
顿了顿,傅子涣的声音无比郑重地说道:“这是苗疆皇室的图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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