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尧的身体也随即压在她的身上,宛若大山般即将让她手脚禁断,他费力地睁开黑眸,天在转,地仿佛也快崩裂开来了。
穆瑾宁好不容易才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她支起双臂,跪坐在一旁看他,她的嗓音,断断续续飘入神志不清的秦昊尧耳畔。“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碗鱼汤中有毒。”
他清楚这绝不是往日的头痛病,如今的疼痛,在身体四处蔓延牵扯,特别是那一阵阵的噬心之痛,宛若在心口扎上一千针一万针……他紧锁眉头,一手紧紧攥住穆瑾宁的衣袖,眼前的人影宛若斑斓彩霞,越来越迷糊。
穆瑾宁闻言,顿时瘫软在地,不禁怔住了,秦昊尧以往说话虽然刻薄,但也绝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来说笑。
他缓缓侧过身子,仿佛全身的力道就只剩下紧紧攥着她衣袖的那一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撒手,话音未落,他的额头已然满是汗珠,青筋毕露,吐出一口鲜血。
她当下面色骤变,一时间乱了手脚,脑海中一片空白,往日的条理思绪似乎一瞬间全部纠缠牵扯。
她下意识地交握双手,这才发觉双手死白,微微轻颤,秦昊尧紧紧攥住她的衣袖的手掌,一分分收紧,指节上的细纹,突地也透露出微红。
费力压下心中的措不及防,她一把抓下他的手,一眼都不曾看他,提起裙裾,她朝着门口跑去。
他躺在猩红色地摊上,黑眸之内隐约闪耀着复杂至极的情绪,不只是绝望,也不只是愤怒……他还有半分神智不曾散落开来,唯独整个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走,秦昊尧的口中溢出更多的鲜血来,眼底的女子身影却宛若受惊的小鹿,越跑越远,他伸出手去,喉咙间满是苦涩腥甜的雪水,让他无法呼唤出她的名字。
她陡然间打开殿堂的大门,光亮刺入秦昊尧的眼底,他却再也无法看清楚穆槿宁的身影,她仿佛消失在那一道光中,然后就逃跑了,宛若夜间才出现的精灵,在日光之中化为泡沫,再也不回来……。
就像是这辈子,她彻底从他的生命之中离开,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拒绝留下任何回心转意的余地。
她,为了心中的偏执,可以背叛他一次两次,甚至可以要他死。
没有感情……更没有任何的良心不安,她根本不愿承受他给的所有,那么沉重和窒息的感情,她连一眼都不会再看。
他沉痛至极地闭上双目,身体无力跌倒在猩红色地毯上,他想要支撑起身子,却发觉体力受损,宛若无法支配自己的手脚。
他直挺挺地躺在厚实地毯上,哪怕睁着眼的力气也没有,虽然闭着双目,但脑海之中全是这些天他们的欢愉。
她的温柔,她的顺从,她的关切,她的亲近,他们的拥抱,他们的亲密,他们每一个夜晚身体的契合,她温情脉脉的眼神,她轻柔抚摩的双手,她唇畔的餍足笑容……任何一个画面,都在他理智残留在脑内最后一瞬间,纷纷杂杂地一闪而逝。
那是他此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相信一个外人,此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相信一个女人。
此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相信,所谓的感情。
“爷,皇上越来越有心无力,身子也越来越疲重,都是因为这味药。而期间皇上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淑宁宫,所以……这是慢性的毒药,不会一朝一夕让人死去,但积少成多,蚕食鲸吞,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或许对皇上用毒之人,正是槿妃娘娘。约莫下了好几个月的分量……”曾经有一个太医,在他面前这么说,但他却置若罔闻,因为他也可以忍受,穆瑾宁的复仇,并不觉得她因此而阴毒可怕。
他身边的智者公孙木阳也曾经笑言:“秦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女人,就像是山间的药材,要看你怎么用了,可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补药,也可能是淬了毒的毒药,一碰就要死。”
……。疼痛,伴随着记忆的猖狂,让秦昊尧禁闭的双目,愈发酸涩苦楚,他忍耐了许久,在沙场上遭遇无数次九死一生的险境,但这一回……他甚至觉得自己会熬不过去。
“你真像个女大夫。”他听到自己模糊不清的笑声,在穆瑾宁说服齐太医给他诊治针灸,她转过身子往暖炉中投入不同花香的熏香,他难得地放下心中的戒备,曾经心生愉悦,称赞夸耀,似乎为她觉得骄傲。
秦昊尧蓦地双拳紧握,侧过身去,鲜血从口中溢出,点点滴滴宛若溪流,绽放在猩红色的地毯上,滴落在紫色的牡丹花上,将花颜染上妖冶姿态。
痛,伴随着心中绞痛,愈发蔓延到他身上每一个角落每一处血脉,他难道是太过大意,因为她而太大意了?
医术,可以救人于水火,更可以送人去地狱。
穆瑾宁……我们之间,当真没有可能了吗?
这便是他清醒时候心中的声音,问的最后一句,也让他最终宛若羸弱之人,昏死过去。
他终究不能有感情。
感情会困住他的手脚,让他不敢大步走,不敢斩断立决。
他还是一个不能有感情的人。
感情,会毁掉那个叫做秦昊尧的男人,甚至可能毁掉他所有的抱负和蓝图,让他跟皇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