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阵脚大乱,眼眸流转之间,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淡淡睇着跟自己靠的很近的穆槿宁,神色透露着几分玩味。
“这些话,实在不像是圣女所言。”
“我不过是将你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你应该一直在等待这个良机,如今我站在你的面前,你该不会只是想问问看,到底出宫之人是谁这么简单吧。”穆槿宁冷眼看她,跟祺贵人这般迂回周旋,她突然心生不耐,比起夏采薇,祺贵人才像是为后宫而生的女子,她虚与委蛇,却暗藏祸心,纯真无邪,却又歹毒狠心。
“我或许知晓为何皇上大费周章,瞒天过海,只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将你留在宫里。”祺贵人的视线越过穆槿宁的身子,她握有独一无二的把柄,自然胸有成竹,有十足的把握。哪怕没有法子将穆槿宁连根挖出,她也要从此事之中谋利。
穆槿宁沉默不言,祺贵人心机深沉,曾经带着一位老宫女闯入偏殿,只为了瞧瞧到底她的真实面目,有何等不可辨明的玄机。听她这么说,也不只是故弄玄虚而已。
祺贵人的目光,定在不远处的金色屋檐之上,她轻轻挑眉,幽然说道。“你拥有的,是我们都没有的,你有骄傲的资本,在这宫里,得势之人就是天。”
似乎是称赞,但听起来,却并不让人心中舒坦。穆槿宁清楚祺贵人并非甘心当臣服之人,果不其然,不过下一瞬而已,祺贵人的话锋愈发凌厉,毫不留情:“为了你这样的人,一国天子居然还隐瞒了所有人,独独为你一个人,撒谎骗了整个天下――”
在祺贵人眼底,穆槿宁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外族女子,不过因为一张皮囊而已,一朝成仙,鸡犬升天。这般根本不值一提的女人,如何能得到如此之大的殊荣?!
“不管往后到底宫里是否瞬息万变,情势如何,不管到底是何等样的女子走入景福宫成为一国之母,我都不希望是你。”穆槿宁突地松开了紧紧揪住祺贵人衣袖的柔荑,她对祺贵人的厌恶反感,更是无声无息地加深,她的心中再无起伏,眼底的波澜愈发汹涌,每一个字,都冰冷犀利,她定定地凝视着祺贵人的面容,轻笑出声,全然不屑。“皇后,决不能是像你这样的女人。”
祺贵人拧着眉头,面色愈发难看,她数月之前见过这个圣女,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地孤傲,却也不曾如此咄咄逼人,言辞之内全然不给人留下任何余地。她在暗中派宫女等了好几回,自从皇上下江南,就再无人将膳食送去偏殿,祺贵人早已猜测到,皇上对圣女如此厚待,定是将她一道带下江南游玩,她若还不有所对策,定会坐以待毙。既然冤家狭路相逢,她也不妨将话都说开。
“夏采薇曾经找过你,或许是想让你使劲浑身解数帮她一把,但你自然是回绝了,她一时吞不下这口恶气,才会萌生了蠢念头,栽赃嫁祸与你,被皇上一眼看穿,反而丢了妃位。她之所以会被驱逐出宫,你敢说其中没有你的功劳么?!”
两人眸光交错,祺贵人的眼底再无任何一分柔弱和楚楚动人,此刻两人都再无笑容,针锋相对。
夏采薇是个内心懦弱之人,当年会想去求助穆槿宁,只是为了求子秘方,这自然是最愚蠢的心思。这座皇宫做主的人是皇上,每回她们蒙受恩泽之后都会被逼着喝下一碗浓郁药汤,送来的人是皇帝身边的公公,没有一回忘记过,她们又有谁至今蒙在鼓里,并不知晓这其中的明堂?!不想想如何抓住天子的心,相反去投靠根本不可靠看不到摸不着的巫术,是夏采薇太过心急,相信了歪门邪道。
夏采薇的下场,是祺贵人亲眼看到的,或许在后妃之中,称不上最惨烈的,更无法得到祺贵人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想念和怜悯。
她不同情这个一年多来以姐妹想称的女人,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她就懂得一个道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一番话,却不禁让穆槿宁微微蹙眉,陷入沉思,狐疑的目光无声息地掠过祺贵人的面容,祺贵人的指责愈发厉害,险些让她也以为自己葬送了一位后妃的余生。
她垂眸轻叹,无人可以看透穆槿宁眼底的光影,越是细想,越是觉得蹊跷。她的神情平静之极,美目在暗处聚集了星星点点的零碎散光,再度抬起眸子望向眼前的年轻女子,清澈的眼底凌厉乍现,宛若七月天的灼热烈日,根本让人无法直视。“个中细节,你真比我还清楚。夏采薇出宫,对她而言是解脱,对你而言,你却越陷越深了――”
并非每一个女人,都不愿生活在深宫,像是祺贵人,野心和yù_wàng充斥着她的心,支撑着她在后宫之内等待出人头地的那一日。
以夏采薇的名义,将怒气发泄到穆槿宁的身上,仿佛祺贵人才是一个至情至深的女子,仿佛她言语激烈不过是要为含冤出宫的夏采薇讨得一个公道,她是如此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如此义正言辞地斥责自己,如此愤怒难当地看着自己,像是……祺贵人不过是同仇敌忾,不过是为人出头。穆槿宁的眸光一瞥,神色一柔,不禁轻笑出声,眉眼之上浮现出些许轻蔑至极的神情。“少了一个夏采薇,你心里很是庆幸吧,至少往后跟你分享恩宠的人,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我并不知晓夏采薇为何被罢了妃位,多亏了祺贵人你,我顷刻间就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祺贵人面色一凛,方才她居然失言了,本以为穆槿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