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贵人是一个狡猾又伶俐的女人,就像是百兽中的狐狸一般,若是兴师动众去质问祺贵人,她绝不会说一句真话。最终不了了之,说不准鸳鸯碍于主子威严,也死咬不放的话,光凭严刑逼问,也是让此事变得不太光彩,更不站得住脚。到最后,说不定死的,也只有一个卑微的鸳鸯罢了。
她轻轻喟叹了一声,眉眼之上覆上淡淡愁绪,赵尚说过她不能太过专注于一件事上,放宽心休养身子,过些惬意从容的日子,但因为此事,她如何能跟彻底宽心?!哪怕那一次推她的人是鸳鸯,却也无法彻底证明紫鹃是否暗中跟祺贵人有所牵连。
看来,她似乎要掘地三尺,才能将所有事都查个清楚,祺贵人至今能毫无痕迹地做了这些事,身边绝不会只有一个鸳鸯罢了。
她,不但要除掉祺贵人而言,而是要将对她有害的所有人,全部连根拔掉。
这个宫里,跟朝堂是一样的,唯有肃清宫闱,才能在宫里立身。若是毒蛇咬人,拔掉它有毒的利齿,也只是第一步,最终也不会留下这其中的任何一人。
她的眼波一闪,正因为有事要做,她最近不再觉得等待天子回来太过漫长,哪怕她的耳边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她依旧相信,秦昊尧定会回来的。
他答应了,要她在宫里等着他,就绝不会再狠心将她抛弃。
若她连自己的丈夫都不相信,她还能相信别的人吗?!她相信他一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说不定再过几天,她一醒来就听得到整个宫内的喧嚣热闹,她一打开门,就会看到疾步朝她走来的秦昊尧。
他对她的情意,自然是无法一笔抹去的,她也知道她在秦昊尧的心目中分量有多重,若是他得知自己怀上了他的亲骨肉,或许会更高兴更开怀吧。
若她不曾失去那些过往回来,看到他建了后宫,娶了后妃,会嫉妒会生恨吗?仿佛是上苍安排,她揭开了皇宫的秘密,为何后妃不曾怀上皇嗣的禁忌,她哪怕不记得过去的一切,又如何不能被如今的秦昊尧而感动?!
他虽然娶了她们,虽然临幸她们,却不愿让她们生下皇嗣,明知道等的人早已消失天际,再也不会回来,但他还是这么坚持了三年时间――很多话,他已然不用亲口对她说,她也能猜到七八分。她已经不愿再颠沛流离,或许她迟早要安定下来,就像是这世上任何一个最平凡的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和睦融融。
“若从这个下人入手,我希望大人暗中去办,只有她招认了,你我手中握有确凿证据,才能找到真正的罪魁祸首。”她的视线,掠过那一扇禁闭的窗户,仿佛哪怕闭上双眼,也不难看到外面的暖热阳光,为了蒙蔽祺贵人,她当真是许久不曾去看过御花园的风景,想必如今湖中的莲花已经盛开,锦鲤在莲叶之下自由游来游去。眼神蓦地敛去了清澈,一道凌厉一闪而逝,穆瑾宁话锋一转,说的愈发坚决:“哪怕那个人再狡猾,两方对质,我想她也定是百口莫辩,要将她治罪,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治罪,不会有任何人被冤枉,更不会有任何人被栽赃――”
“您想的实在周到,老臣在这两日就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公孙木阳满心欣慰,在穆瑾宁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坚毅勇敢,利落果断,仿佛温柔纤弱的外表之下,隐藏很深的锋芒,渐渐散发出来了不容小觑的光芒。
本以为她是单纯的杀鸡儆猴,却不曾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是树立真正的规矩,并非毫无人情的迁怒,而是不放过一个有罪之人,也不能冷眼旁观宫里再多一个无辜替死羔羊。他突地心生敬意,这个女人越来越靠近那个位子了,原本他还在担心,以她如今的地步,还没有掌控后宫的能力,或许在四年前,她就已经是个出色的人选,要管理这些事,对她而言早已熟谙于心。
公孙木阳有些困惑,仿佛每隔几日见着穆瑾宁,更觉她越来越深不可测。
不知何时开始,她变得越来越不同,仿佛她已然从巫女云歌的躯壳之中彻底走了出来,而走入了穆瑾宁的影子,或许是――她腹中的孩子充裕了她骨子里的勇气,更让她显得与众不同,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手里捏着她的命运,她的命运……捏在她自己的手中,她绝不假手于人。
公孙木阳行了礼,随即离开,紫鹃见他走了,才从宫门外走进来。穆瑾宁仿佛无事发生一般,轻轻瞥视一眼,心中愈发平静无波。她自然不想怀疑这个婢女,但如今的处境,若是太依赖任何人,或许都将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主子,奴婢已经请来了王统领……”紫鹃朝着穆瑾宁福了个身,她言语之中的王统领,便是留守在宫内的王谢,她听了穆瑾宁的嘱咐,在公孙木阳跟穆瑾宁单独谈话的时候,去宫门口找了王谢。
“快请他。”
穆瑾宁眼神一凛,弯唇轻笑,眼看着紫鹃将外堂的大门打开,迎了王谢进门。
“你先出去守着门。”
穆瑾宁丢下一句,等待紫鹃走开,她才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宫中的王统领有两位,他们是双生子,面容长得一模一样,很难分辨到底谁是谁。
“王统领,请坐。”
王谢身子站的笔直,宛若军营中的将士一般,训练有素,哪怕椅子就在他的身边,他亦不曾坐下。穆瑾宁见状,才笑着开口,却听着王谢摇了摇头,说的冷静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