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广场上聚集了约莫四、五十人,皆着一身白袍金边的院服,远远望去很像一茬水灵灵的白萝卜头。

站在众人前头的,除却元瑛等人熟悉的淳于栗,还有一位面生的蓝袍师兄。

这师兄手握一柄纸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扇上垂着的玉坠子便随着动作微晃。乍一看,端的是fēng_liú潇洒。

元瑛等人位置靠前,清楚地听到温柔可亲的淳于师姐对身旁那位不认识的师兄极为嫌弃的说了声。

“怎么又是你?”

淳于栗板着脸,对那少年爱答不理,低声又道:“阴魂不散。”

那少年也不气,合上扇子敲了下掌心,忝着脸还往淳于栗跟前儿凑。“师妹与我一同引领导新生,说来可不就是有缘。你瞧,你我一身儿蓝袍不也浑似神仙眷侣?”

分明只是六韬苑学子必着的院服而已,这人也忒不要脸。

淳于栗拢拢袖转头不理他,耳朵尖红了一片,有些不自然的朝众人扬声:“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出发吧。”

又绷着脸叮嘱:“跟紧了!等会要是跟丢了,可莫要哭鼻子。”

众人齐声应“是”。淳于栗扬袖走在最前头,那少年挠了挠头便追了上去。

元瑛摩挲腰封上的玉穗儿,缓步跟着,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宋云苓微俯身替越蘅整了整腰间缠作一团的禁步与匕首。

“那是谁?”越蘅抬头问到。

“薛缜。”元瑛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回了句。

越蘅哎了声,靠过来扯着她的袖子,脑袋一偏,亮晶晶的眸子里写满了“你怎么知道的”、“快告诉我吧”、“我真的好好奇呀”。

“楚国薛家的小霸王,我以前在家宴上见过他。”元瑛趁机伸手撸了把毛,言语间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好几年没见,没想到也是被送到稷下来了。”

“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战神薛家?”跟在她俩后面的宋云苓却是诧异了。

元瑛颔首,凤眼微挑,“是了,薛家以战功持家,几代以来战功赫赫,颇有威名。”说完朝宋云苓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边越蘅拍开她的手,跟上众人步伐朝前走,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为什么你俩都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绕过九曲回廊,并一方荷花小池,维天之命就到了。

却说这维天之命取自《诗经》周颂一章,意为老天的教令。名字虽起得玄乎,实则这地方就是一方专用来宣讲大事的殿宇。

殿内金碧辉煌,以朱漆的檀木作梁,四周作支撑的柱子上雕饰出仙鹤仰颈的图样,并缠绕勾云、夔龙纹。白玉作基的地上铺着百二十个簟席,殿前陈列一套着约莫一人高的青铜编钟,元瑛知道,这就是稷下书院用以提醒计时的方式,同那场入学考一样。

殿前以台阶隔出了专用作先生讲话的地方,百十根烛火随诸人的进入微微晃动。十几位书院先生侍立在厚重的窗幔两侧,最中央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子,她一身麻布深衣,不佩朱钗,发髻只用缎带高高挽起作男子打扮,颇有孔子当年开宗立派,引学问入平民阶层的风骨。

这,便是稷下书院的第二代院长白蔻。

殿内众人在簟席旁站定,在编钟敲响第一声后齐齐朝殿前一揖,白蔻扬袖带着先生们朝众人合手回揖。

元瑛宽大的袖里藏了本最近正在追的话本,作揖的动作有几分僵硬。因着刚入学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要做,她最近看话本的效率很是低下,这本《霸道世子》的系列文,都已经看了将近半个月了,实在有违她元瑛利落的风格。

编钟敲响第二下,白蔻挥袖示意学子们入座。

待众人一一撩袍跪坐,她方借着袖子遮掩翻开话本,低头看得津津有味。

就差一碟点心了。

元瑛时不时抬头望一望,瞧见院长白蔻仍声情并茂的发表着她的演讲,便放下心来继续看她的话本子。周遭学子睡了一大片,但仍有意志力坚强者在努力拒绝周公的俘虏。

元瑛手边的越蘅倚在宋云苓肩头酣然大睡,甚至还能听见细微的呼噜声。

少女,你很是嚣张啊。元瑛挑眉。

宋云苓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无奈的朝元瑛笑了笑,挺直背脊强打起精神继续听院长的长篇大论。

元瑛手底下又翻过一页,只觉坐得腰酸背痛,连带着话本也寡然无味。眯了眯眼,对宋云苓正色道:“阿苓依你看,院长这篇演讲大约何时能结束?”

越蘅闻声猛然惊醒,拉起袖子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茫然的伸手替宋云苓捏捏肩,也朝她问道:“宋宋,到哪儿啦?我们可以去吃午膳了么?”

元瑛睨她:“就知道吃。”

越蘅:“哼。”

宋云苓温柔的看着她俩斗嘴,伸手刮了下越蘅的鼻梁,失笑:“院长方才讲到了最后一点为人之道,想来是没多久了。”

台上白蔻轻叹一声,双手交叠压下手稿,眉眼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郁,“常言道,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在此先生希望,我稷下书院走出去的孩子,不一定会经纶盖世,但一定都是数一数二的君子。”

“先生知道,君子之道不易行,但我仍望尔等能牢记初心,有始有终。”

言罢朝底下深深地一揖后便退至台下。

元瑛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终生皆苦,还望诸恶莫作。”

越蘅伸了个懒腰,没心没肺地接:


状态提示:6.第六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