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给淮焰斟上酒:“阿焰哥这次来,也不是特地为这帮虚魅撑腰的吧,有什么让你非回献都不可的理由啊?要是需要帮忙,只管开开口便是。”
淮焰:“天境正在灵界搜查地鬼月中出逃的地煞,应该到了秽土的地界,你应该早就听说了吧。”
话听到这,白术竟然暗自放松下来,眉开眼笑的搭腔:“那没事,不就个投胎都赶不上的小鬼吗,你们只管多住些日子方圆几百里都好好查,彻彻底底的查,可千万别得罪天上那帮鸟神,你说万一......是吧,我们献都的日子也都不好过......”
白术当惯了甩手掌柜,说这话眼也不眨脸也不红,虽说他好歹也是当年叱咤六界的白帝妖君嫡亲的儿子,但要不是这厮流着先帝的血又长得像他老子,压根看不出来半点大人物的气魄,就好像当初老爷子撒手西去时连将白术的骨气和脸面一齐捎带走了,就生了点残渣留着让他在灵界一个鸟不拉屎的地界混混日子,凑活喘口气得了。
能把触怒天神的煞神说成是小鬼,也不知道城主是当真无知无畏,还是压根没把这事往心上放,看着比淮焰要云淡风轻多了。
淮焰:“那就叨扰城主了,会多住几日的。我也许久没回来了,城中各妖族的长老都还好吗?”
他好似真是在拉家常,眉眼中难得有温情在。
白术:“好着呢,你看看这城中通道纵横,活门活路,想去哪就去哪,要什么就有什么,都根本用不着他们老人家自己动手,擎等着颐养天年就得了。”
淮焰静静听着,没吭声。
白术也压根没受影响,絮絮叨叨着:“......这也是多亏了我们家老头子建造的盘楼,机关精巧,根基深厚,才福泽了后辈......”
淮焰神色一动,干涩的笑了笑,边说边起身:“是,先君他老人家考虑的是够长远的,没给城主留下点发挥的余地,真是可惜。说来灵界须臾万年,与天境的恩恩怨怨,起起伏伏,没有他想不到的。”
最后一个字音落时,刚好走到石门处。
白术越听越不对劲,最后仓皇的站起来,搜畅刮得想了一阵,憋出了句:“阿焰哥,你还在埋怨我爹将你赶出献都吗?”
淮焰背对着他,顿住了步子,却没吭声。
“其实我爹他......”
“先君于我危难之际曾给过我一团火光,最后他却亲手掐灭在了我面前。”淮焰声音渐渐沉下去,一字一句清晰起来:“可是想想,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
白术突然像是被谁重重的掴了一巴掌,久久缓不过神来,早在听说妖君踏足到天极海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随时准备接后招,却没想到淮焰兜兜转转都问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像是出了趟远门,回来时四处问候一下才放心。
最后不轻不重的一句,顷刻间,将横在他们面前巍然不动数百年的阴霾丝丝缕缕的化开了,留下一抹追寻不到痕迹的漠然。
再抬眼时,连对方的影子也捕捉不到了。
门臼转动,缓缓的合上了,一步迈出去的瞬间,外头浓重的昏暗就压了过来。
淮焰将手背搭在眉眼上,觉得有些乏累。
“我来晚了吗?”昏暗中,传过来脆生生的一句。
他被迎面来的火灯晃得有些眩晕,对方似乎没发现这点异常,还更走近了一些,这次不光是亮得刺眼,竟还有些灼热了。
淮焰:“没有。”
她的眼睛里有火苗的影子,亮得异常好看,眉眼锋利,唇色娇艳,生动的有些迷幻。
听他说完,容苏突然弯唇笑了,一只细白的手越过黑暗揪到他的衣襟上,小力抻了下:“走,我饿了。”
淮焰:“你笑什么?”
容苏:“你不是说我好看吗,我当然要笑。”
淮焰皱眉:“我哪里说了?”
容苏不看他:“眼睛说了。”
淮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