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背景——
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中,孔孟文化的忠孝仁爱、礼义廉耻的精神法则,曾经作为一种美德渗透到我们民族的精神状态中。
但到了20世纪80年代末,随着改革开放带来的商品经济的繁荣,金钱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所处地位的日益重要,以及中国传统lún_lǐ道德教育的缺乏和丢失,整个民族显示出一种浮燥肤浅的情绪心理,拜金主义在中国盛行。
只要有钱,男人便可以拥香抱玉。一个70岁的有钱老头可以找到一个妙玲少女,小学文化的新暴发户可以娶一个女硕士生。很多漂亮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对有钱男人大献媚功,为的是猎取男人口袋里的钱。
曹岱波自己把他在我心目中的偶像,撕成了一堆再也拼凑不起来的碎片。
望着这堆碎片,我想哭,想歇斯底里地哭,痛彻心肺地哭,一见钟情的爱情之果,常常是苦涩的,现在,苦味、涩味全冒了出来。那个梦,那个已呈现美丽晨曦的爱之梦,像一堆燃着的荒草,即将化为灰烬。
我拼命压抑着感情受挫的灰色绝望情绪,拚命把涌上眼眶的泪水往肚里咽。我突然明白了,昨天曹岱波在他卧室中说的那些话的含义,便冷冷地说──
“我现在终于懂得你说过的那些话了,看样子你的确不是个好男人,你真的玩女人。”
“人是为他自己而活的,任何人都力求活得快乐和精神平衡,”曹岱波看上去虽像个断了弦的琴和破了洞的鼓,但他依然强作镇定。他一边自如地开着车,一边不慌不忙地为自己辩解,“当他感到失意和苦闷时,他会千方百计调剂自己的精神和情绪,调剂自己的生活,女人是调剂品中最富有刺激和味道的。既然没有爱情,对我而言,就没有为爱保持忠贞的义务,我不认为这是品格问题。”
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善辩的人,他总能为自己一切不光彩的行为,找到合理借口。
“可你妻子能容忍你在外面找其他女人吗?”我突然又问。
“她是个个性很懦弱的女人,她认为男人只要不太自私,只要不离婚,顾家,对妻子和孩子能尽责,就是个令她能接受能容忍的好男人。”
“你的意思是说,她对你在外面的放荡行为,既容忍又允许?”
“是的。”曹岱波竟微微一笑,心安理得地点点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为什么要伤害她的情感?她很信任我,从不怀疑我。”
“感情是有排他性的,没有忠诚和专一,那叫什么幸福?”我不屑地说。
“现在还有几个男人对女人忠诚专一?哪里还有什么忠诚专一的感情?像我这样家庭不幸福的男人玩女人,家庭幸福的男人何尝不照样玩女人!”曹岱波竟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近乎迂腐!”
“那些家庭不幸福的男人玩女人,还有情可原。那些家庭幸福的男人玩女人,是对忠诚和真情的背叛和辜负,属于典型的玩世不恭和堕落无耻。”我用冒着战争烽火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说到,“不专一和不忠诚,在一起怎么生活?成天假惺惺地演戏吗?”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自卫反击的硝烟味遁去了,曹岱波的声调竟有了某种深沉和平静,“你没看见你周围的哪些人,总是把自己真实的东西包裹起来,去适应环境。他们时刻注意与周围人保持同调和谐,整日虚与委蛇,说些违心的话,做些违心的事,讨好自己并不喜欢但对自己有利的人。伪装的本领,是人类生存本领之一,虚伪和文明有时就是同义词,假戏演长了,就分不清真假了。”
“假戏实际上是欺骗,是对自身人格的污蔑和亵渎,欺骗长了,良心会负疚的。假戏演长了,会腻的。”我的声调依然激烈。
他沉默了,用手按了几下刺耳的汽笛,像在抗议。
“你像深圳很多有钱人一样,金屋藏娇吗?”过了一会儿,为了进一步揭掉他的画皮,我故意又问。
“那些欢场女人,我鄙视她的灵魂和观念,这些人充其量可当个逢场作戏的玩具,玩过就可扔掉,没有珍藏价值。”
他语言直率、尖锐、放肆,毫不掩盖自己。
“我呢?你准备把我怎么办?今天你对我说这一切的目的何在?”我努力抑制着内心涩涩的酸楚,挑战般问。
“你?”他转过头,用他那灼人的目光迅速凝视了我一眼,似乎想看穿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迎着他的目光,我鼓起勇气,像时刻准备回击入侵的大灰狼一样,狠狠地回瞪他一眼。
这一眼,可能如一发重型炮弹,击中了大灰狼要害,他面部因内心痛楚和自卑,明显地痉挛一下。他迅速转过头去,默默扶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皇冠车驶到一个十字路口,对着信号红灯停下了。他才像下决心似地说:“我承认,你非常吸引我,如果你不反对,愿做我情人,我会为你买一套房子,金──屋──藏──娇──。”
这段演说词,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同时转过头来,向我似认真又非认真地眨了眨眼睛,好似大灰狼对小羔羊诙谐地眨眼睛。
宛若心里最珍贵的一角,被大灰狼狰狞的利牙咬掉了,我感到心在流血,流出了又稠又粘的血,怀着钻心疼痛,我衰弱地问了一句:
“你爱我吗?”
“或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