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百合把李彩凤两口子的事情理出个头绪来,迎春好日子就到了。
原本她是柳山村人,该从青柳镇发嫁,但一来当年那事让迎春对镇上人有些个心结,二来她在县里独个儿立个女户,竟不受爹娘限制,爱怎样行事都由着她自个儿。
朱氏跟百合嘟囔:“杨女婿那头也没个亲家、亲家母,二妞个死丫头不亲我,等到时候生孩子,有她好受!”
这年头女人生孩子,多半得当婆婆的照看,婆婆自然爱孙子,对儿媳多有疏忽,就需要亲娘来照料,才不至于受委屈。
朱氏的意思,迎春不亲近她,她就要用这事情拿捏迎春,腊梅不禁冷笑起来:“等你老人家伺候她,我和大姐早把事情都料理妥帖!”
朱氏年老后就不大勤快,要不是几个闺女照看着,家里不定弄成啥样。就是百合、腊梅生孩子,也没见她干啥。说她能照看迎春,几个闺女没有一个肯相信。百合还打圆场:“你老人家安心享福,她才要成亲,你就说生娃娃的事,未免太紧张些。到时候我跟腊梅都在,还能委屈着自家姊妹?就是我们看不过来,不过多出几
两银子,请个有经验大嫂伺候她。”
朱氏一听出钱就好比割肉,紧张道:“你钱多得没处花咋的?不如把钱给我,强如给靠不住的外人。”
腊梅黑着脸,百合冲她笑,都不接茬。
到底生孩子的日子还远,朱氏想一阵,还得看眼前事,高高兴兴预备起来,那金的银的玉的插了满头,横七竖八,不像个脑袋,倒像个珠宝架子。
如真更绝,从门前路过往里看一眼,叫:“呀,外婆要扮冰糖葫芦吗?”
百合忍笑说如真:“休要胡说,跟你姐姐认字去。”
回头一看,腊梅已笑倒在炕上,直嚷嚷肚子疼。百合一瞪眼:“你少轻狂些,庭玉看见,还当你疯了哩。”
朱氏给外孙笑话,有些脸红,对着镜子左右瞧瞧,撇嘴道:“你这镜子不亮,我瞧不清楚。”
左右大喜的日子,没必要闹出不愉快来,百合索性叫常娘子开库,“取那面半人高的玻璃镜来。”
常娘子叫上兰妞小娥帮忙,那镜子她一个人可搬不动。
一时取出镜子来,足有宜安那样高,平整雪亮,外头一周包裹着金灿灿的雕花,朱氏咋舌:“这莫不是金子的?”
“银鎏金,不过是面镜子,真金那样沉重,哪个耐烦用它?”百合心说,这要是真金的,只怕娘能想法子弄回家去。镜子安在炕沿上,打开窗子让外头光透进来,屋里大亮,朱氏坐在那里左看右看。才刚一打岔,好歹把如真带来的尴尬压下去,朱氏故作姿态道:“我瞧着是有些不大
好看,大妞你手巧,你给我弄弄。”
百合依言过去,拔掉乱七八糟的簪环,给她重新梳头发。晓得这老太太眼中金子最美,便挑一套最富丽堂皇的首饰出来,给她插戴上。朱氏年轻时相当美貌,如今老了,也比旁的老太太白皙些,要不是人粗俗,不张嘴时,别人还当她大户人家出身,这样装扮起来,越发显得富贵雍容,竟是个挺好看
的老太太。
百合又另外寻出个红宝石镶宝相花的抹额给她戴上,那抹额周围用细细银线绣着云纹,中间细碎红宝石嵌成宝相花纹样,富丽堂皇。
朱氏笑眯了眼:“这个好,这个好。”大闺女手里好东西就是多。百合等人也都各自打扮起来,随身东西装了几马车。这年头富贵人家出门,讲究不用外头东西,就是宋好年夫妻两个不大讲究,如真如纯贴身衣物用度总不能用外头
的。
更有宜安姊妹几个也要去凑热闹,她们更娇贵些,虽平素在家从不蝎蝎蛰蛰,要是去外头,到底有些个洁癖。
再有常娘子并小娥、兰妞,她们总要带几身换洗衣裳、几件拿得出手的饰物,才像个喜事样子。
宋好年一家子不算,汪小福和腊梅还要带上庭玉去。他们还在孝里,不过乡下守孝没那么严,只要不是热孝里头,出门、走亲戚都使得。
庭玉还能穿红,腊梅穿鸭蛋青绣梅花的裙子,又素净又别致。衣裳料子好,就是不大显眼,瞧着也不丢人。
一家子浩浩荡荡往县城去,惊动县令,县令战战兢兢来迎,擦着汗道:“下官已预备好馆驿,请众位殿下移步。”
他算是明白为啥前辈们都不愿往宗室封地做官!
宋好年想也明白,县令临时得着消息,预备再齐全,也不如米家店,半个月前就已准备起来。因此笑道:“我们不过来看妹子成亲,大人自便。”
他虽这样说,县令到底把众人送到米家店,看着房屋整齐,器用洁净,这才稍微放心。
这米家店原是个大跨院,还是楼房,二楼栏杆高,索性把昭仁、常娘子和孩子们都安排在二楼,宋好年夫妻俩、李篾匠老俩口住在一楼,免得孩子们走失。
百合指挥着兰妞几个安顿床铺衣裳,孩子们在木楼梯上疯跑,踩得楼板响动厉害。就连如纯也跃跃欲试,爬到楼梯边往上看他还跟着爹娘睡。
如纯辛辛苦苦爬半日,才爬上两阶梯子,腿还在第一台扑腾。宋好年就和县令在屋里说话,分出心神看着儿子,瞧他爬高,告声罪走过去,一把抱起如纯。
如纯一懵,他辛苦半日的成果就这么给他爹泪。恰在此时,宜安从楼上小跑下来,冲他招手:“纯哥儿,来呀。”
如纯从宋好年怀里伸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