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自在人心。善于投机钻营的张承志明知事不可违,只得四处灭火。先是责成警察局先假释叶南平,杂货栈的四百块银元由县财政补拨,民政局丢失的难民安置款也不再追究;当然风波的俑作者王湘曾等也没受到惩罚,魏三丁也“出公差”躲得远远的。经过一番的斡旋,硬是将各方摁到一张桌子上,接受调解。再是召集各界人士解释难民安置费失盗事件及引起的风波,完全是一场相关方面意气用事造成的误会,此事已经妥善处置云云。
此事并不了了之,谁也不好再追究下去了……
凉风习习,似将白昼里所有的喧嚣都掩压在尘埃之下,不容翻身。这样的宁谧,正好配合了叶南平对于刚才和红姑傍晚对话时情形的回味。
由于急着投入工作,叶南平在出狱一周后,不顾大家的劝阻,伤还没痊愈就回到杂货栈帮忙。起初几天还会小心,做些轻便的活,但时间一长些,就把自己还是个伤员的事给忘到脑后了,渐渐地也干起一些体力重活。这不,今天下午到店里不久,看到有个女学生前来取预定好的纸张。因需要的数量比较大,摆在厨上的那捆不够,便上前搬了张凳子站上去取堆在上面的纸张。由于膝盖的伤痛使不得劲而从凳子上摔下来,纸张散了一地,腰也给扭伤。弄得李强找不到人来照顾他而急得团团转,直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还是红姑婆婆路过时,实在看不下去,才将他接回家。
红姑得知他又摔伤,急忙让人去请原先给叶南平治伤的先生到家,又是推拿,又是开方取药、煮药。忙得四脚朝天,好不容易才算安顿下来。
“现在安静了吧,你也满意了吧?你知道你这样任性,给多少人添加麻烦!”红姑很少用这恶狠狠的口气对他叫喊,今天是真得把她给惊吓坏了。
叶南平也只能忍着疼痛,连连作揖道歉,装扮一副乖孩子的可怜相,又逗得红姑哭笑不得。红姑也不明白自己最近为何性情变得容易激动,自他出事以来心神变得不安宁了。便怔怔望着叶南平,久久无语。
自俩人认识以来,从来没有过今天这么近距离,这么详细、这么真切看着对方。叶南平真的呆了,他直勾勾的看着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坐在那里掩嘴轻笑的红姑,他已经看傻眼了。
一束金色的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的倾洒在红姑的身上,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降临到人世间的神女,全身都带着一种柔和的晶莹色彩。配合上她羞涩的微笑,她的潜嗔,她成熟的风姿,和嘴角那缕至今还没有消失的本来只应该属于少女的顽皮,让她拥有了一种超脱凡俗的动人与美丽。
“我好看吗?”红姑轻轻地问叶南平。回过神来的红姑才发现叶南平这么大胆、直接的看着自己,心头如鹿在撞,一颗芳心瞬间嘣嘣地剧烈跳动起来,脸上生起了一丝嗔怒,心底里却是十分喜悦,似乎自己一直都在企盼他能这样的无拘无束地看着自己,女为知己者容。
“你真美!”叶南平由衷的赞美,他此时真想将红姑紧紧拥抱在自己怀抱里,但一道无形的墙横蛮地矗立他们之间,使得他是那么的无奈与悲愤。他真恨自己。
俩人就这样久久地、默默相望无语。
最终,还是红姑苦笑着打破这难堪的沉寂:“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但更有你们那个什么,嗯,信仰的追求,你们能忍别人所不能忍。尽管每次你都是回避着我的问题,我却每次都能够原谅你,恨不起你。”望了望叶南平那惊讶的神态,她轻轻地挽了下掉下额头的秀发,继续接着说道:“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对你在干什么样的事,我心里很清楚。像程桂方、李强他们都是我敬重的人,我的心里总在暗暗祈祷你们一定能成功,因为我看好你们。”
“红姑。你真好!”叶南平由衷的赞叹,一直以来,他总误以为她在为彼此恋情中自己的消极回避而怨恨自己,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时里看似强悍的爱人却有着这么崇高的境界,再次深深感觉到为彼此之间这份苦恋太值了。
“但你也不能性子太急,你和李强都该向程桂方学学,对任何难题都能冷静应对,因此,他总是能成功。也不知道他们最近是不是还顺利。”红姑已经从幽怨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理智地数说着叶南平。
“谢谢你,红姑。”对红姑今天如此活跃的跳跃式思绪,叶南平深感跟不上,但他对自己困惑在和红姑爱恋这份感情上不能自已,真的不应该。为自己的修养还不如她那么脱俗、成熟而感到羞愧。
他们自认识以来,还是第一次就这么无束无拘地聊了很久。
“也许是旁观者清吧。”叶南平戏谑的自嘲自己,然后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躺的舒服些,以便继续考虑些事。
从红姑谈话中,有许多地方都与程桂方的思想相似之处,而对建立游击队的看法更是惊人的一致。他真不知道她为何知道的那么多?比自己都清楚他们在干些什么,进展如何,如果不是彼此的了解,他一定怀疑她是自己的同志,要不就是一个可怕的间谍了。
红姑说的一些话,无疑是正确的。他和李强也发觉上面对如何处理党在统一战线中的位置关系,有不同的声音,而程桂方在传达上面指示精神时,只提统一战线中要坚持独立自主,要以斗争求团结,似乎其他的都有意给忽略了。而这些看法,同志在私下里也有议论,看来自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