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恐怖悬疑>皇舆>第四十六章 内忧 下

夜间候不回霍鄣,却听得姵嬿在外低声道,“已经歇下了,请他明日再来。”

我忙扬声道,“什么事?”

姵嬿推门进房道,“王妃还没睡么?有人请见王妃,道是有要事定要面禀,却不肯通报姓名。”

今日的要事唯有延清殿的那一桩,而来者不是华庭却是华袤,他行礼如仪,“王妃万福。”

我微垂眸,“华太医慎言。”

“王妃自有王妃的福祉。”他垂首站着,“半个时辰前,临淮王殿下已经醒来。”

我看着他不语,若是为告与我峣儿醒了,只需遣宫人或太医署的侍者来通报就是,何需他亲自前来。

果然,他骤然拜下,“下官有一事向王妃禀报。”

我并不叫他起身,“若是与殿下相关便去禀与太妃,无须到我这里。”

“此事确与殿下相关,然而下官以为王妃更应知晓内情。因为,”他略停了停,更垂低了头,“太妃那边并不需去禀报,此时太妃必已知晓。”

我一时厌恶他故作的高深,只道,“你且起来说。”

他却是不起,伏身道,“殿下暂无大碍,王妃安心。殿下的急症并非因燥热虚火,而是连日贸然进补所致。”他双手奉上一张薄绢,“这是药方,请王妃过目。”

我敛眉扫了一眼,识得的不过是参茸之物,旁的也是不知其药性。未待我问出,华袤已道,“这不过是益气养神的药方,”他后退几步,“只是这药量盛年男子尚且受不住,依脉象看,殿下至少已用了四日。”

盛年男子尚受不住的药量峣儿竟然至少用了四日!我忍不住剧烈寒颤,他还是个孩子,是谁给他用这样凶猛的药!

然而未及我理出头绪,华袤的话已追至耳边,“今日辰时,右院判于宥自缢于家中。”

我怔了一怔,冷笑出,“死得真巧。”

他只道,“这药方是下官自于宥脉案的暗层中寻得,并无旁人看到,如何处置,还请王妃定夺。”

太医中的已不是第一个人有此异状了。

方才的故作高深过后,华袤言中再无虚赘。这么快便可察觉我的喜恶又转换了心思行动,华袤可当大用。

华袤悄声后退,我道,“那病愈的钟太医,你看管好他。他如有异动,你可自行决断。”

入书室撑案反复深呼,仍压不住心头冲荡的忧虑与怒气。用养身的药激得峣儿伤身,于宥的身后是谁!

早前将凭几撤去,霍鄣读章表时我常倚着他读书,总能平心静气。伸手取过一卷书,却是半个字也不能入目。

双手被暖暖地覆住,他的衣衫散着淡淡的夜风气味。我抽出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深深埋首在他的襟前,此时只有他身上的气息能安定我的心绪。

他深叹,伸臂到我身下欲抱起我,“很晚了,回房去吧。”

我扭开,扯着他坐下,“我不要回去。”

他终是拗不过我,轻叹道,“好。”又轻手褪去外袍,将我移倚在他的腿边伸手探一探我的双脚,“这样凉,以后不可失分寸。”

姵嬿呈了药来,“方才那人入府时已备了药来嘱奴婢温着,亦叮嘱他去后服侍王妃用下。”

满口尽是苦涩,我移过眼,“没事了,我不要。”

他将药放在案上,轻轻抚过我已经隆起的腹,“华袤如何说?”

不用我对他说他也会知晓长辰宫里的每件事,我缓缓将前后述与他听,他只默然抚过我的脊背,待我讲完亦是一言不发。

“会是谁?”我的手不自觉地覆住腹,“谁要害他?他还那么,那人竟如此狠心害他?”

我环住他的腰身,“你不知峣儿幼时有多可爱,他在我怀里睡时软软的一团,初时我总怕用力不当弄痛了他,随着姐姐学了许久。他会唤舅父早于会唤姑母,哥哥为这个笑了好几日。哥哥教他唤大长公主舅母,我说应当唤姑母,他不懂,在那里发能怔,竟唤出句舅姑母……”

“阿珌,”他抬起我的脸,深深望进我的眼底,“你要记住,赵峣是皇子。”

只这一句,犹如当头落下一记重击,我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一句。

峣儿不是我家的孩子,他是皇子。

若不是皇子,他便不会受到这样多的苦楚。皇室的孩子尊贵至极,可他们要经历的痛苦与灾难远比民间孩子要更多。正因为是皇子,自他孕育在母亲腹中起就要承受恶毒的诅咒与谋算,这是他的命。

面颊干涩得发紧,双掌轻按了按,掌心的潮腻更令肌肤不适,“峣儿未出生便受了许多波折,都说皇子有上苍恩护,偏偏是他总是受这么多苦楚,当年田氏……”

我猛然顿住,事情过了这么久,我几乎已经忘记了。

玉佩,那个推我入上清池内监的玉佩,当年没有查出有什么秘事,我却总觉得这枚玉佩应当有所指。

而田氏,那时她愿意用自己的死保住除却她的族人还会有谁?当年这件事被压下去无人再去查,连我自己也多年未曾想起。

我忙起身扯过绢笔画下,霍鄣敛眉细看许久,“一个内监身上有这种佩,确是可疑。”

“当年我也这样以为,可哥哥忙着旁的事情终究没查出什么,只道或许是我想得太多。”我揉一揉手腕,“当年我也只看过一眼,又过了这么久画得也不大像了,而且就算查到什么怕也是无用。”

门上响了一声,郭廷在外道,“禀主上,有刺客在府外窥探,已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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