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今天的戏具专管员老沈,就在当年的那次邀请中,加入了这个班子。
而小沈的加入,也是这个班子能坚持到现在的一个关键。
因为小沈是个内行人,知道不少正规戏班子的规矩和正规戏的唱腔,也知道很多接不到活,但又有实又热爱这一行业的朋友。
因此,小沈的加入,就让这个戏班子脱胎换骨,逐渐走向了正规,不过,因为戏班子的日异月新,宋一福和宋一禄之间,也渐渐产生了分歧!
但两人的分歧并不是来源于收入和分成上,而是因为戏班里的老人,一个接一个的去世了,有些没有离世的老朋友,也因为病重,回家养着去了。
最后,戏班子里就剩下了宋一福和宋一禄,而宋一禄,为了不拖累班子,想让班子的前程,越来越好,就对宋一福提议,说要不要放弃带班唱戏,把班主这个头衔,交出来,咱哥俩回家下下棋,过几天安逸日子。
可宋一福到了这时,已经迷恋上专管这个权利了。
倒不是说他管理的不好,也不是说他心怀私利,而是就想管着戏班,给戏班里的老少爷们,谋取更多的演出和机会。
当然,从这一方面来说,宋一福的心是好的。
他是真把这个班子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孩子,也把班子里的所有人,当成了自己的儿女。
可年纪在那摆着呢,就算这真是你的孩子,你难道能靠着自己日渐无力软弱的羽翼,来保护他们一辈子吗?
而宋一禄就是这种想法,他觉得,要是真为戏班子好,那就应该趁自己还有点力气的时候,把班主的职位交出去,让别人来继承自己的衣钵,即便他们真的不行,那自己也不回来操持,而是提出建议,给出支持和资源,也就够了。
因为这样不仅能保护这个班子,还能让戏班子,永远有一个合适的带头人,并且来延长这个班子的存在时间,和增加价值。
但宋一福是越老越固执,就是不肯答应,还说:“只要有我在,就不许别人插手班主一事!因为老子在看这里,就能解决一切。”
宋一禄是好言相劝,说:“可你有一天走了,但没有培养好徒弟来继承你的能力,那等你一走,这个班子岂不是群龙无首,早晚垮台吗?”
宋一福一听这话,那是立刻就火了,指着老兄弟的鼻子就开始骂:“你个老东西,我是你亲哥,你怎么还盼着我死啊?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宋一禄就笑了,说:“要是按岁数说,老哥哥你好像在我头里吧!”
宋一福本来就怒了,这下简直就是怒发冲天,抄起一旁的放着的秦琼锏,就要打宋一禄。
但宋一禄也玩了一辈子了,见亲哥抄家伙,他就抡起一杆亮银枪,就在戏班子的后台,跟宋一福打起来了。
要是后台有人还好点,毕竟能劝一下,可宋一禄找他哥说是,怎么可能有外人在场啊,所以这一天,正好是戏班子歇业休息的日子。
这下算是热闹了,俩老头在戏班子的后台,玩起了兵锏交击,打的是天花乱坠,还愣是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也就是俩老头的岁数大了,即便学了一辈子的武生,有些气力,但年纪和交战的时长在那摆着呢,所以两个小时的武比过后,这对活宝,总算上气不接下气,停了下来。
想必宋一福也是闹够了,就好好地跟兄弟说:“我也不是不想回家,可家里头就咱俩,要让孩子们管,咱俩谁也不想耽误他们,要是不找孩子们,家里就咱哥俩,还有什么意思!总不成,咱俩再回去组建老年戏曲班,满村子吓唬鸡去吧!”
确实,就算还用以前的方式,那这个年纪的老人,也闹不动了。
这哥俩可都七十五以上了,换成别人,那拄着拐棍都走不出三米远!
当然,这里指的是特例。
再说了,这俩老头在村子里,对于家禽家畜来说,那就是魔鬼般的存在,你说他俩回去以后,先不说守着空房子冷不冷清,寂不寂寞,就光是村里的家禽家畜,你说它们找谁惹谁啦?
可宋一禄就说:“你该放手的时候不放手,可是会害了咱这个班子的!而且,你当年管儿女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傻的时候呀!”
宋一福就解释道:“老了,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你是我兄弟,你还能不懂越老越孤独吗?”
一听这话,宋一禄就沉默了,杵着长枪喘着气,良久不语。
还是当哥的最好,宋一福这时候就出了个注意,说:“这样吧,我也不是不想交权,但你得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什么意思?”
宋一福高深的一笑,说:“我觉得我能管他们一辈子,但我也知道这种想法不对,所以,兄弟你就打破我这种想法,让我知道,我确实老了,管不了了!”
宋一禄这才明白,他的心里,是有多么的苦涩,又是有多么的寂寞。那怪他哥这么多年,都不离开戏班子呢,恐怕换成宋一禄,想必也不会回到一个冰冷沉默的空房子里吧!
所以,从那天开始,宋一禄,就离开了戏班子,但并不是返乡回家,而是一只跟在戏班的附近,在暗中盯着他哥的每一个安排,好抓住机会,给戏班子一次友善的重创,逼宋一福认输,承认自己无力监管戏班子,回家养老。
宋一禄这么做,其实也不只是这一个原因,而第二个原因,才是他和他哥之间的一个秘密。
要知道,宋一福的内心是孤独和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