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川心中自是不服,冷峻如他,倨傲如他,权高如他,年龄相差无几,却是辈分已分上下,差距之大,简直望洋兴叹,这也就罢了,偏偏性情还如此冷冽孤傲,难道,他眼中所视尽是一群蝼蚁?他三分妒忌,两分不平,一分委屈,一股莫名之火上蹿,正欲上前与之理论,却被诸葛长风死死拽住。
自入门以来,蓝辛夷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许是即将迎来新生引得内心忐忑,亦或环境压抑而致,这几日她都倚枕浅靠,不曾睡得深沉。她转目看向季海川,将他投出的怒气在半道给截下来,季海川回视上她眼中的波动,见她颔首轻点,兀地一回思,才渐渐沉下气来。
……
这时,有弟子入厅而来“报圣尊,‘崖涧药庐’余伯然求见!”
司竹空心有所疑,却不为所惊,顿了顿,道“传他上来”。
须臾,余伯然环抱酒坛而来,陪同一道的自然是谷雨一人,他二人低头而入,一副卑微之样。
旁边三人喜从心来,这种怯后余生的相逢,让他们又惊又喜。
“师、师公,弟子今日酿的新酒,不敢独饮,特取了些来孝敬您老,徒孙祝师公身安体健,福海连绵……”余伯然双膝跪地,弯腰屈颈,好不恭敬,说罢,便托着酒坛双手高举奉上。话毕,竟觉语出似曾相似,几番眨眼一想,不就是与谷雨相认时,她的言语吗?真是近墨者黑啊,近墨者黑,相处才这短短日子,业无所授,倒是先染上了这丫头的一派语调。趁着弟子来接酒的空隙,余伯然回思过罔,不由得摇头轻叹。
待弟子接过酒坛,余伯然便敛了眼神,伸手戳了戳身旁跪地伏面的谷雨,谷雨一门心思使着余光朝周边环扫,希冀搜索三人投地的光影,一时恍惚,竟没察觉师父的提醒。
眼见弟子这般呆笨,身为师父的余伯然干着着急却不敢张扬,此刻安静,竟能察觉掉发之声,余伯然心急难耐,赶紧又一拜,道“谷雨小徒乃是师公当日所救,她感恩于心,借弟子今日送酒之机,特前来谢恩了!”。
“特来谢恩?!”余伯然偷天换日偷换概念的功夫也不浅呢。
“小徒,还不快快谢过师祖!!”余伯然斜头动齿呵斥,见徒儿笨拙,余伯然再一伸手,重重在谷雨手臂上一戳。
“嗯?!”谷雨痛得揉按着胳膊,干干一愣。
好在孺子可教,那一掐的疼痛,谷雨终是明白作何,这就回神过来,尽管气氛庄重,还是没忍住鄙视方才的呆笨,遂地嗤嘴一笑,这才抬起头来“谢过师——”。
就在司竹空的模样印入她双瞳瞬间,她便犹如有核在吼,那个“祖”字如何也叫不出口。这一刻,空气就像凝固,没有人作声,都顺着谷雨视线望着上座之人。
他端坐不乱,如雕塑般端在台上,粉雕玉琢竟如此俊美,并非想象中的长须白眉,一副得道成仙之样。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双白色御风履上,尽管那日她倒地半昏半醒,但对这双御风履还是颇有记忆。
“徒儿——”余伯然扯着谷雨袖口,尴意频起的唤着她。
谷雨回过神来,收目一垂,顿时红晕爬满脸颊,疑了片刻,才幽幽道“……多谢当日救命之恩,只是师、师祖——您看上去怎这般年轻?既然是圣尊,难道不该是长须白眉,一副得道成仙之样吗?”谷雨以指点颊,说着便要凝神思考起来。
“嗯……难道师祖练就一身仙术,返老还童了不成?”谷雨伸头轻探,弱弱一问。
“……放肆!简直一派胡言”忽地,司竹空平地惊雷一声怒嗔,凌厉拂袖,立起身来。
余伯然吓得及惊又恐,本就膝跪于地,此刻更是“扑通”一身,差点没整个人跪倒下去,连连磕头,口中迭迭赔礼“……师公莫要动气,小徒不懂理法冒犯实在罪过,还望师公看在她初来乍到,涉世未深的份上,饶她一次!”。
余伯然卑微如此,谷雨于心不忍,急忙伸手去搀,却不料想,余伯然反倒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磕得更响。
谷雨内心惶恐,求道“师父,别这样——”。
未闻司竹空饶恕之声,他哪敢停止下来。谷雨焦急心切,情急之下,一语冲着阶上之人“我也只是心里疑惑才出此言,虽有冒犯之嫌,但未有冲撞之意。你高高在上是我所得罪不起,你一句不悦就吓得我师父抖抖嗖嗖不敢起身,他已过古稀之年,你就不能心存长幼之序,不希你敬他,难道就不能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让他起身说话吗?”。
自司竹空受命圣尊之位,掌控这军权与医道,不曾有人敢正面顶撞于他,今日所遇,着实让他气恼至极,或许只要他一声令下,她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只是他的涵养与修为,不会让他做此决定。
眼前的女子虽然可恨,但其言语也并非全无道理,按龄排辈,他确是要唤他为长。他入鬓的白发同恩师一般,若是眼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