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洞不见天日,不辨日夜,除了尽眼亮铮铮的冰晶,并无更多颜色。
谷雨叉着手,蜷着身子靠着冰柱已经睡着。
披在余伯然身上的雪狐大氅突然动了动,既而见他双眼裂开一条缝来,眼前一片晃白,刺得他赶紧又阖上,三番两次,终于睁得半眼。
他头微微一斜,便望见寸步之外的谷雨。
他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扯了扯她拖地的裙袍。
谷雨睡得轻浅,轻微一点动作便惊醒过来。
她眯着眼睛下意识往余伯然一瞅,本来还眨巴的迷离,顿时双眼睁圆,方才的困意似一缕青烟,说散便散。
“师父,您醒了?!”谷雨欣喜的扑过去,那弯闪闪灼目的笑眼愈发的明亮,笑着笑竟哭了出来。
余伯然唇齿干涸已经连在一起,下颌费了好大劲才使得双唇裂开一条缝来“我——还活着啊?”。
谷雨噙着泪一个劲的点头,双手握着余伯然依旧有些肿胀的手臂不愿意松开。
“丫头,离远点,师父、师父中了鼠毒……”余伯然孱弱的想要推开自己的徒弟,熟料,这一推,谷雨反倒抓得更紧,兀地哭的更甚“没事,真的没事……”。
“哎!都这、这般大了,还哭哭啼啼,也不怕别人说嫌……”说着,便要支起身来。
谷雨赶紧移出双手扶住老人肩头,恐其许久未松动筋骨,动作轻了又轻,待扶正身体,便将其裹了雪狐大氅靠在冰柱上。
“寒冰洞!!”余伯然环顾四周,颤巍巍一惊。
“没想到,掌门竟如此大方……”余伯然冷冷一笑,这刚苏醒过来,全身肌肉还僵得很,以至于脸上那微微一阵冷笑,都似有似无。
兀地想起什么来,他一把抓住谷雨的手,力虽不大,却很牢固“你怎么也被关了进来?!难道鼠疫可有了救治之法?!”余伯然那干涸的嘴唇微微一颤,满眼的浑浊突然流行拖尾划过,闪了一下。
谷雨顺了顺老人的胸口,再拍了拍老人肩头,敛着声,将前因后果都一一交代个清楚。
余伯然那灰黑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那好不容易淡却的颜色又浓了起来,他垂着浊眼,陷入沉思不能自己。
“师父——”谷雨心有所忌的摇了摇余伯然胳膊。
他忽地双眼一眨,回过神来,长舒了一口气。
“这寒冰洞在上次鼠疫之后便被封印起来,任何人不得擅闯。洞中冰晶长年不化,却寒而不冷,灵力充沛本属练功绝佳之所,自鼠疫一事之后,前任掌门却命人封了此处……”。
最近几日,谷雨耳里听得最多的便是这鼠疫事件,可想当年的疫病确实让人闻风丧胆,只是十九年前方才出生的她,哪里知晓当年的惨烈。
“徒儿,你——”余伯然讶道,惊讶有余,话又未尽。
“嗯?!”
余伯然犹豫再三,终于掩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谷雨一愣,不语,站起来背过身去“我、我不过就是个山野之人,家乡蔽塞落后不受外人所知,所以一直以来也没向旁人提起”。
“但是,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谷雨忽地转过身来,激动不已。
余伯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傻话,连你都不可信,那我还能信任谁?只是你身负如此异禀,太过招眼,为师只怕……”
谈到此处,余伯然不由得频频叹气,闻此一言,谷雨方才意识到,这后天异禀有一日竟会带来如此烦恼。
……
余伯然疫毒十祛,司竹空寻了由头,便带着师徒二人来到“玄清宫”一层大厅向众长老请安。
三人才刚站稳脚心,掌门真人便抢先一步震惊大叹“竟真有药可解?!”。
众长老亦惊讶至极,不由得皆立起身来。
司竹空神情镇定,眼锋凌厉,眼尾一扫,台上众人其心各异便尽收眼底,片刻,方回道“有药,却也无药!”余光中,尽见众人愕然之像。
余伯然师徒二人亦满腹疑惑看向司竹空,他所言天马行空,让他二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为何?!”掌门眼中半惊半疑。
“先有佛家释迦摩尼祖师圆寂化为舍利子,后有我派祖师初荀子效仿,化道身为元牝珠。佛家舍利乃镇派至宝,素有除邪驱魅之效,若是善用,还有祛万毒治百病之效。师弟不才,有祖师庇佑,幼年之时便藏得初旬子元牝珠一枚,于此,我便谨慎效仿,以此为药引,加之以青西北半枝莲、长白山雪莲,南海灵芝,东海千年蚌珠为方,这才救得他一命,这所谓有药。所谓没药,便是此方可遇不可求,成功不能炮制,故亦是无药。”司竹空冷静异常,看不出半分心虚之相。
“……”
“……”
“师弟当真大方,随便一物拿出来便价值连城,就是不知他值是不值……”患尘阴阳怪气,咬牙切齿间发出“铮铮”磨牙之声。
掌门半信半疑之余却也颇为震惊,碍于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他怀疑再多也并无作用,只道“元牝珠虽为师弟幼时偶然所得,乃你私藏之物,外人本不该多加干涉,但因其乃开派祖师所化,孰轻孰重师弟需心里掂量!”
掌门内心妒忌却又不得顾忌颜面,尽管极为不悦但也没有过度言语。
司竹空冷俊不禁,依旧不为所唬,道“鼠疫之苦常常令万众半夜惊梦,但凡经历之人这二十年来谁不闻风丧胆万物再珍,却贵不过性命,莫说只是这等之物,即使用十座城来换又何妨?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