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仙教的上层最终做出了决定——一切权依曾善的计划行事。
距离半个时辰的时限已经所余不多。负责伪装成诺索玛的人选已经找到,而真正的教主则换上了农夫的衣装,由教中最精锐的十位弟子护送,准备走一条遍布了陷阱与瘴气的偏僻小路。
保险起见,这次的双重行动只有极少数才知情。时辰一到,两支队伍便分别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出发。
临行之前,曾善向诺索玛那边望去。依旧浑浑噩噩的教主显然无法回应她的目光,可光是这一眼,仿佛就让她充满了决心。
“走了。”
她朝着站在议事堂前的诸位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融入到了昏黑的夜色当中。
————
香窥的场景在这里暂时中断了片刻,再出现的时候,曾善已经带领着假诺索玛以及护卫们来到了与怀远事先约定好的地点。
说好的一个小孩变成了十多个大男人,而且分明是为了转移那个云苍派正在通缉的男人——怀远显然是吃惊甚至愤怒的,可是曾善却没有给他胆怯或者退缩的机会。
他们现在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如果怀远向云苍告发,那么曾善必定会被当做叛徒遭到惩罚,而密谋与曾善一同逃离的怀远本人,亦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师弟,你就当是欠我的吧……一旦顺利逃出去,我就听你的,找个地方隐居。”
明明知道未来已经不会再有那种可能,可曾善还是许下了不负责任的诺言。
而这或许也是第一次,她在潜意识里拒绝为怀远负责。
短暂纠结之后,怀远最终同意带着这队不速之客继续前进。他选得是一条陡峭的山林坡道,据说可以巧妙地绕开云苍与中原派的所有监视范围。至于林中原有的陷阱与机关,则自然交由随行的五仙教护卫来解决。
或许是觉得无论走哪一条路迟早都会被发现,曾善并不质疑,只默默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一行人大约在山林里跋涉了半炷香的时间,与怀远一同走在前面的五仙教护卫突然伸手示意众人放慢脚步。
“那边,是不是机关?”
沿着他手所指的方向,曾善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看清楚所谓“机关”的真相。
那几乎就是几条极细极细的丝线,来回缠绕在他们面前的树林和灌木之间。
“这是什么?”曾善也不认得,直接问怀远。
怀远看了看,轻描淡写道:“师姐,你离开中原太久了。居然连‘护花铃’都不认得。这是江南花间堂的新法宝——那些看似轻若无物的丝线上,其实都挂着用念力凝聚出的铃铛,一旦触碰到丝线,念铃就会鸣响,告知给花间堂弟子知道。”
曾善眼皮突跳,尽量不动声色地问:“还有多少这样护花铃?”
怀远道:“这可不好说了,这次花间堂来的人不少。估计五仙谷附近的山林里都被他们放遍了吧。”
曾善不再问话,但脸色已经悚然阴沉下来。
“做不到知己知彼,贸然行动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练朱弦轻声叹息,“如果五仙谷附近的确遍布着这种机关,那么难保护送真教主的队伍不会遇上。”
“我刚回到云苍那几年,曾在弟子院里学习过兵法。”
凤章君有些突兀地开口道,“当时的教习先生举过一个例子:长乐宫欲擒一鬼王,然而群鬼却誓死捍卫抵挡。于是众人将群鬼逼至一隅,唯独只在西南角留下一道破绽,又故意放出消息。那鬼王果然中计,从西南角突围出逃,半途便被抓住。而如今的五仙教,若要正面硬取,只怕双方都会死伤更多的人命。”
练朱弦眉角抽搐:“……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全都是云苍的引蛇出洞之计?!可曾善分明是主动去找的怀远,莫非这也是云苍设计好的?”
凤章君道:“那个说在谷口看见过怀远的村妇,应该是云苍的人。她故意放出怀远的消息,让教中众人对曾善产生怀疑,从而变相将曾善逼向怀远。而即便曾善不主动去寻怀远,怀远也可以吹响传音哨,主动约见。”
这一番推测的确有些道理,练朱弦若有所悟:“怪不得当初那些老头子派曾善来南诏时,并不强求她加入五仙教。原来有些时候,蚍蜉之力亦能起到如此可怕的作用。”
正说到这里,只听头顶高处突然蹿起接连九下尖利呼啸,夜空之中开出九朵血红烟花。
一瞬间,无论曾善还是同行的五仙教侍卫,全都大惊失色!
练朱弦同样露出惊愕的表情:“这种烟花名为血光,专为示警之用,一连九发意味着事态危急……是掌门?!”
此刻,曾善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她与一个守卫用南诏语交流了几句,立刻就要转身朝血光亮起的方向赶去。
可怀远却紧赶两步,一把将她拦住:“师姐,你要去哪里?”
“我不走了。”曾善想要将他推开,“让我回去!”
可是怀远却寸步不让。
“说要走的是你,拜托我连这些人一起带走的也是你,如今我都已经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了,你一转念就将我弃如敝屣?师姐,这是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练朱弦在一旁叹息,“人生若是能够好好讲道理,他俩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般下场。”
曾善显然并不想浪费时间。她甩手推开怀远,正欲折返,却见怀远掏出传音哨,用力吹响。四周围的树林里顿时传出了沙沙响动。
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