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的坐在路边的河坎上,看着眼前透明墙壁后面,一个红se的高大傀儡举着刀,奔马一般的跑过。在它身后,一个老妇人被从左肩斜着劈到右肋,彻底断成了两截。
鲜血,红se的鲜血,四溅飞舞。
她却在狂笑,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她已经记不得是在多么久远的过去,她也是生活在这样的透明穹顶之下,她也是和那个刚刚死去的老妇人一样,以为安详的人生即将结束,一切都不再有遗憾。但是,就是那个冷血的女人,在一个月夜里杀死了她的那个主人,一个自命不凡、总是穿着红衣服的男人。
他,为人很糟糕,总是喜欢收藏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却又不是填充他那已经极其庞大的**,只是一种单纯的喜欢。所以总是会在女孩长大到二十岁后又送回去,只有很少很少的一些女孩会留下来。
他,是一个金丹真人,喜欢的是炼丹,却是靠了剑术才得以结成金丹。因为驳杂,所以被家族长辈不喜,所以就被打发到边缘地域来镇守。
那一年,她十三岁,第一次看到他,莫名就有了一份感动。正是因为他,三年前她一家人才会被收容下来,在一个穹顶下住进了草房子,在一个晒过的草堆上睡了一个温暖的觉。而在那之前,她的家人已经流浪了三十年。从故国破碎开始,所有失去庇护的平民不得不远离那些会长久留存的战场,从那些被战场的血腥吸引的妖兽大chao中拼命冲出去。三十年前,她的家族有四千多口人。三十年后,就只剩下了她的父亲和她两个人了。
因为感动,所以她仰慕;因为仰慕,所以她爱戴。最后有一天,她主动诱惑了他。
**着身躯,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面前,站在i光下。如同瀑布的黑发,直泻而下;如笋的小山,顶着红霜;细密山谷,如同铁笔刻成。
他被震惊了。
然后,她就成了他的一个女人。
再然后,整整四十年过去,她一直在那个云城中用尽自己的每一份力气去爱着那个红衣服的男人,用尽自己身体上的每一个地方去满足着他,直到她老了。
所以她离开了云城,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家,在一个庄园里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那个时候,她总是喜欢仰望天空,注视着那一团硕大的云城。看着它,就好像是看见了他。
然后,一切都毁了。
他死了,只剩下一根臂骨,现在就在她的怀里。
所有人都以为那根骨头是她食人的证据,却又怎能明白她的苦痛。
失去了主人,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庇护,同样也就意味着整个平原上的数十万的平民必须得流浪了。那些修真家族,还好继续投奔到各个道场里面,继续去做那些主人手下的狗。那些duli横行的散修,更是自在。他们可以随便找一座山,就落草为寇,或者是去那些大宗门之间终年交战不休的战场上,博杀一回,也能换到一点可能的前程。
但是,普通的平民,如果没有了主人,没有了主人主持的各种防御法阵,最重要的是没有了主人制造出来笼罩农田的穹顶,很快就会被妖jing组成的chao水淹没。
那些在农田里轻易就可以扎根的草妖,只要清除的不彻底,留下哪怕随后一根活着,第二年就会把数十亩的上等田地变成草场,再也种不了任何的庄稼。然后,以草妖为食的各种妖jing,以各种妖jing为食的各种妖兽,还有以各种妖兽为食的妖王,都会一个一个的出现,直到把所有的平民全部变成食物。
除了巫族的蛮人,没有人可以在妖jing的chao水里活下来。
所以她只能逃亡,在六十岁即将死去的时候开始逃亡。路途中,一座座城镇被点燃烧成火炬,一片片农田落满了黑se的兀鹫,所有的地方都能看到死去横陈的尸体。身边的同伴每一天都在更换,每一天都有大批的人离开,然后又有大批的人从莫名的道路上赶来,然后大家一起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前进。
路过一个个被云城笼罩的城市,但是自己这一群人却一直被拒绝在外。甚至连最美丽的chù_nǚ,也得不到被怜悯的机会,被城门的护卫们蹂躏一夜吊死在城头。更是乞讨不到任何的食物,所有的丰美的农田都被透明的穹顶笼罩着,拒绝着自己这些已经饥饿到死亡边缘的人任何的哀求。
横行荒野,只能吞吃着山林里那些极少数可以食用的东西;用数十人的鲜血和生命,才能杀死一只虎豹,却只能让几个人吃饱;路边的青草,江河里的鱼虾,竟然成了美味。
而最多的食物,最多的肉,却是在身边,也确实是很多人活下去、填饱肚子的依仗。
她却是一直不死,一直在挣扎,一直在随着周围的那些人向着虚空中的那个莫名的存在礼拜着。
碧落黄泉,十二都天魔神中的第七尊,流浪者的庇护人。
她从来都不参加那些人疯狂歌舞的祭礼,更不去接触那些荒诞无语的所谓经典圣训,她只在心底为了他不停的赞颂着黄泉大魔王的天地伟力,期盼他能转生到大魔王的碧落九幽洞天中去,能在那里等到她前去的那一刻。
白发苍茫,却切不断她的心;吞食泥土,也掩埋不了她的心;在尸山血海中前行,更是动摇不了她的心。
所以,终于有一天,她在梦中看到了一片星辰。醒来后就感觉到了天地之中的不同,似乎有一道气机和她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