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章还是姐姐出嫁的时候来过这儿,后来姐夫王来春总是到家里要东要西的,顾章甚是烦他,也就不常来了。
爹爹顾鸿钧又病倒,这个家更离不开他。
进了顾兰娘婆家的篱笆院,入眼是三间的茅草屋,看起来并不比顾章家的好。
堂屋里坐着几个年长的妇人,喝着水聊着天儿。
东面那一间时不时地传来几声低嚎,想来就是顾兰娘的屋子了。
西面那一间听说给王来春的妹妹住了,一家五口挤在三间草屋里,日子也不宽裕啊。
正往里走着,堂屋里忽然走出一个中年妇人来,一头半苍的发挽成一个圆髻,上面什么头饰都没有。
脸色有些灰白,高高的颧骨,浓浓的眉,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唇,一脸满是凌厉。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
就听她朝东屋里喊道:“怎么还不行?生个孩子比母鸡下个蛋还费劲!”
屋内,几个妇人听了都噗噗地笑了,有人就扬声道:“她王婶子,你这比方可太好了。那人哪能和母鸡相比呢。”
那妇人不过冷哼一声,脸上一点儿喜色都没有,恨铁不成钢地点着东屋的门,“想我当初生来春的时候,连稳婆都没有请一个,不过半个时辰就下来了。你看如今媳妇这娇贵的,稳婆都来了,还在那儿磨蹭呢。”
刚说完,似乎听见了动静,那妇人就朝门口看来,就见一对年轻的男女提着东西进来了。
那妇人倒是认得顾章的,一见自己媳妇娘家人来了,就没好气,丝毫不为刚才的话而感到羞愧,指着顾章就道:“你们娘家也知道来个人啊?”
顾章身为男子,倒是不好和姐姐的婆婆辩嘴,这时候,苏若离正好用上了。
于是她抿了抿唇,笑吟吟地走上前,正眼都没有瞧那妇人一眼,笑问:“大娘也不着人告诉我们一声,我们怎么会知道姐姐今儿要生了?若是大娘家里有几间空屋子闲着,我们提前过来住着也行啊。”
一句话噎得那妇人面红耳赤,手直直地指着苏若离,吭吭哧哧地说不出话来。
屋内,就走出一个比苏若离大几岁的姑娘来,面容和这妇人有五六分的相似,应该就是顾兰娘的小姑子了。
她一见了顾章和苏若离手里的东西,嘴角就裂开了,上前就来接,“娘,既然是嫂子娘家的人,就赶紧让人家进屋喝杯水吧。来,提着东西大老远走着怪累的,快交给我吧。”
这小姑子倒是怪会说话的,只是那一双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只在她手上的东西上打转。
苏若离抿唇笑,双手并不松开,笑道:“我们来就是看姐姐的,哪里顾得上喝水啊?”手巧妙地一带,就让顾兰娘小姑子扑了个空。
她则招呼着顾章,“东西给我,我进去看看姐姐,你在外头等着啊。”
顾章默默地点点头,把东西递给了她。
苏若离双手拎满了东西,在顾兰娘小姑一脸垂涎的目送下,施施然地进了顾兰娘的屋子。
顾兰娘的婆婆王白氏这才反应过来,高声喊道:“产房也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进的?”迈腿就跟了上去。
顾兰娘的小姑子王红儿更是不甘落后,眼巴巴地看着东西被提到了嫂子屋子里,心痒难耐地也跟了进去。
一间不大的小草房,迎窗就是一盘小土炕,地上摆着两把破旧的交椅和一张黑漆斑驳的破炕桌,再塞进来三个大人,这屋子顿时黑黢黢的,没法下脚了。
苏若离适应了一下室内的光线,才看到炕头前还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想来就是王白氏嘴里说的请来的产婆了。
此刻,那妇人也不管进来几个人,只管催促着顾兰娘,“使劲儿呀,再不使劲,孩子可就憋死在肚子里了。”一边又探头去掰顾兰娘的腿。
身后王白氏则唧唧喳喳地叫嚷开了,“哎呀,怎么生个孩子这么慢?倒是快点儿呀?”
苏若离回眸瞪了王白氏一眼,心想难道这天下做婆婆的都这样不成?估计要是她生孩子,罗氏也得这个样子。
那产婆只管去查看着,围着顾兰娘忙忙碌碌的,也不理会屋里的其他人。
顾兰娘两手紧紧地揪着床单,身子底下铺着的稻草都被她流出来的血给染红了,额头上疼得都是豆大的汗珠,可她愣是死命地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这女人,也太烈性了。
身为医者,苏若离可是知道产妇生产的时候那是有多痛的!
她轻手轻脚地上前,拿衣袖给顾兰娘擦了擦额头的汗,柔声笑道:“姐,我和顾章看你来了。你好好地,我们就在一边儿守着。”
已经痛得眼泪糊住了眼的顾兰娘听到这话,睁开眼睛瞧了她一眼,微微地笑了。
她已经耗尽了力气,都没办法跟她说话了。
那产婆不停地催促着顾兰娘,让她用力使劲儿云云。
可是任凭顾兰娘怎么用力,也不见肚子里的孩子露出半个脑袋来。
苏若离不由有些急了,莫非这胎位不正,或者胎儿脐带绕颈?不然这孩子怎么就是下不来?
若真是碰到了这样的问题,可就要了老命了。这古代的医疗条件这么差,剖腹产手术怕是不好做啊?
她沉思不语,静静地观察着。
那产婆此时却忽然大声嚷嚷开了,“这可怎么办?孩子出不来,时辰长了憋都憋死了。”
王白氏一听顿时急了,拉着产婆的袖子就急吼吼地说道:“那快想法子啊,总不能让我大孙儿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