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在马上打量她一下。
琉璃似的眼眸里不动半分,他就这么望她一下,随后别过眼去。那样子好似没将她放在眼里。
贺霖出来的时候也想过的,这世道并不好,但是比起并州已经好了半点不止,并州那地方胡汉杂居,加上并不是多重要的城镇,几乎处在三不管的地界,她那会出门没有人陪着,更别提骑马还有能够防身用的弓箭,偏偏为了谋生不得不出去。可如今,和以前又有些不太一样,并州和晋阳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家有几个奴婢,有马有弓箭,她为什么还要在家里宅着和什么一样。贺霖在家里曾经试着呆着,但那死憋着不出门的感受实在是太难受了,房屋原本就阴暗,不管外头天气如何,进了这屋子就一股阴沉沉的味道。而且在家中又没有许多书卷可以供她打发时间,至于学习织布……她还不想自己十指骨节粗大。
想来想去还是别难为自己好了,至于安全问题,拉开距离嗖的来一箭,不射死人,她都能驰马跑的飞快。
而且她选的地方,离城墙处并不远,快马奔驰转眼就到,这点骑术她还是有。
贺霖觉得自己比起从怀朔镇一路看过来那些真正遭遇悲惨的女子已经好上了千倍百倍,肆意几番又如何?最差不过就是自己拿起刀子一抹脖子了事。
马上那少年双手持着马缰,就要转过马头,贺霖见他不是什么心怀歹意的人,也懒得和他搭话。
少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看她。
这时佛狸手里捏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跑出来,“姊姊!”小孩子声音清脆好听。
那孩子说的是鲜卑语,少年微微睁大眼,抬头看向贺霖,“鲜卑人?”
贺霖有些好笑,“怎了?郎君见我不像?”
少年面上倒也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相反他面上一派的坦然,好像他完全不觉得前头说错了有什么值得脸红的。
“见你也不是长得一副黄发碧眼的模样。”那少年笑道,他一边说着看向不远处被折断了的箭。
草丛里的那抹毛茸茸的白色早就不见了,兔子这种生物本来就喜静,稍微有些响动就跑。
“姊姊,你看,好漂亮的蝴蝶。”佛狸将蝴蝶献宝一样的给贺霖。
“的确很好看,”贺霖伸手把蝴蝶从佛狸手上接过。
“你阿弟可曾习过骑射?”少年出口问道。
“还未曾。”贺霖答道。按道理男孩子一般会在父亲的教导下开始学骑射,贺霖也是跟着贺内干学的。
“年纪到了,也不该如此懵懂玩耍,该是习骑射的时候了。莫要学妇人再做些扑蝶逐犬之事。”
那少年说话说得有人有些脑子疼,佛狸年纪小,才开始跟着读书,懵懵懂懂的也听不明白。
“嗯,有劳郎君费心。”贺霖点点头,她伸手将手里的蝴蝶放走。她低下头来揉揉孩子的头,“去玩吧,记得不要跑远。”
男孩子还是要多跑跑跳跳才好,当然熊的太厉害也很头疼。
“你倒是胆子很大。”少年原先看对面人一身男子打扮,而且戴着男子戴着的帷帽,以为是男人。即使对方长得花容月貌,也没怎么细想。家族中美男子辈出,也曾经出过倾人城的男子,少年并不会因为长相如何就多想。
直到对方一开口才知道是个女子,不过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鲜卑女子向来是骑射都学,论起来和男人也差不了多少。
“如今世道你也敢出来。”
“为何不能出来?郎君当真是说的怪话”贺霖有些奇怪,“还有人差点被米粮给呛死的呢,也不见不用米粥了啊?”
“何况此处离城门处也不远,郎君觉得何人敢作恶?”贺霖问道,就算有人敢,她一拍马跑的飞快。
又不是以前穷的铃铛响的时候只能靠着两条腿!
少年听后也不恼怒,勾唇一笑。
贺霖向他点点头,听得草丛那边有响动,她回望回去,是一只羽毛色彩斑斓的野鸡。她立即将箭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箭镞对准那只野鸡。
少年也不急着走开,他看着贺霖一箭射向野鸡,破空之声传来,野鸡警觉的回头,还没等它逃窜出去,便应声倒地了。
他看到那只已经不蹬腿死透了的野鸡,只是点了点头。
见着贺霖下马,将那只野鸡拿起来,放在马上,她抬头看了看天。
“次奴,佛狸,该回去了!”贺霖喊道。说罢,她冲少年抱拳,“就此别过。”
这个告别方式还是她模模糊糊看电视看来的,至于她看到的之间的告别方式,感觉有些拿不出手。
这少年会说鲜卑语,应该不会是汉人,从穿戴上来看也不会是普通人家。干脆用个听上去比较文雅点的?
少年面上浮现出笑容,他也学着贺霖刚才的样子,带着些许年少顽皮的心性。
贺霖见他有模有样的样子笑笑,也不生气。
那边佛狸和次奴依依不舍的上了马,眼巴巴瞅着那些诱人的翠色,不过好在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贺霖马上鲜艳的翎羽给吸引去了。
野雉的肉放上野菇炖煮是美味,羽毛也很漂亮,可以用在帽子上。
两个小家伙立刻叽叽喳喳谈论着,今日的夕食里能够加上野味了。
家里比以前富裕了许多,有专门的地方养猪羊,但也不会抗拒其他的野味来。
贺霖坐在马上,将帷帽上拉起的白布放下遮去面容。看起来不过就是平常一少年郎带着自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