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觉得额上开始密密地渗出一层汗来了。
她伏下身子,再次细细地观察那个铁夹子。这个铁夹子似乎是由生铁铸成,手摸上去是又冷又冰,有股生铁的冷腥味儿。上面的细齿深深地嵌进了黑将军的皮肉里,经她刚才一尝试,鲜红的肉翻了出来,淌了一滩的血。
“黑将军,不怕,不怕!”庄善若拍拍黑将军的头安抚道。
黑将军在喉咙里低低地呜咽了两声,顶了脑袋蹭了蹭庄善若的手心。
话虽如此,可庄善若心里却焦急不已。她站起身子,环顾四周。大青山里更见幽深,从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也渐渐地黯淡了,有一群鸟儿扑啦啦地落在几株大杨树上,聒噪了一阵后,整个大青山骤然陷入了死寂中。
庄善若心里不由地一阵着急,若是天黑将下来,那岂不是更难脱身?她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这铁夹子靠她之力是万万不能的,若是出山寻人来帮忙的话,一来一回不仅耽误时间不说,而且这个地方偏离了进山的羊肠小路,弯弯曲曲,回来的时候天又黑,能不能重新找到这个地方还是两说。将黑将军单独留在这儿,它动弹不得,这里又是草深林茂的,若是有毒蛇野兽,那岂不是……
庄善若又将目光投到紧紧夹住黑将军的铁夹子上,脑子中突然电光火石般地想到,这大青山的深处哪里会好端端地有个陷阱?定是有人特意安置的。她不由地想起了伍彪,他每日进山打猎,这个铁架子会不会就是他埋的?
庄善若不由得振奋了起来,说不准过一会儿伍彪就会过来看看有没有套到猎物。半晌,庄善若叹了口气,她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记得上回明明是凌晨的时候才邂逅到出山的伍彪。白天山里野物都藏匿好了,只有夜里才出来活动,即便是检验收获。那也是要经过漫漫长夜,到第二天吧。
庄善若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将脚边的那手帕包着的黑木耳收到怀里,蹲在黑将军旁边搂了它的脖子。暗自想办法。
天色渐暗,温度明显地低了下去,原先寂静的大青山里开始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庄善若觉得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不由地抱紧了黑将军,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身下的草地。厚厚的草丛就像平静的水面,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下面游动,陡然出现了几条蜿蜒的波纹,最后有一条又细又长的尾巴倏地一甩,悉窣声隐没到了地底。
庄善若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半晌。后背沁出了一身冷汗。她想起伍彪曾经说过在山里曾经逮住了一头大家伙,却终究被它逃脱了。这个大家伙是什么?野猪还是……庄善若不敢再想下去了,一味地在这儿等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夜黑下来后,不知道这大青山里会跑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即便平安地熬过了这这一夜,山里瘴气重。黑将军的前足伤得又不轻,若是不及早救治,万一伤口感染到了,岂不是害了黑将军一条性命?
庄善若不由得转过头看了看黑将军。昏暗中,黑将军正用它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盯了她看,这眼睛里闪动着忠诚和信赖。
庄善若的心头不由地柔软了一片,她活到了十六岁上。被人疼爱过,被人伤害过,被人欺骗过,被人厌弃过,却从来没有被人如此依赖过。黑将军对她的依赖,是将整个生命托付于她的依赖。是没有一丝犹疑不留退路的依赖,更是天地之间掏心掏肺的依赖。而她,何尝又不是这样?多少个孤寂的夜晚,庄善若看着窗口漏进来的泠泠月光,听着柴房门口黑将军的鼻息才安然入睡;多少次。有了黑将军的陪伴,庄善若才觉得日子似乎好过了许多。
与其在这儿听天由命,倒不如放手搏一搏,尽人事,知天命!
“黑将军,不怕,有我在!”
黑将军低低地吠了一声,是对主人的呼应。
庄善若得了鼓舞,挽了袖子站起来,趁着山里还有半明半昧的光线,想着要寻一个称手的工具。既然用手掰不开那个铁夹子,就寻个东西借力使力将它撬开。
庄善若看了又看,这里除了草木石块,便没有别的东西了。铁夹子留出的缝隙不多,得寻个又坚硬又细长的东西才好撬开,可又哪里去找?
庄善若的目光从周围的树木上逡巡过去,倒是看中了一棵老柏树上的侧枝:不算太粗,不过是比初生的婴儿手臂差不多,胜在直且光溜,上面没有多少枝丫。
庄善若伸出手,刚好攀到这根树枝上,用力一摇,树枝竟纹丝不动。庄善若心里不由发急,若是在天黑前不能脱身,那就难说了。再侧过头,黑将军安静地伏在地上,平日里神气地竖起来的耳朵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原先如缎子般闪亮的皮毛也黯淡了下来,融进了苍苍的暮色中。空气中更是带了一丝令人不安的血腥味儿。
庄善若咬了咬牙,调整了下姿势,双手握紧了这根树枝,微微屈了屈双腿,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了这根树枝上,用力颠了颠,“刺拉”树枝发出撕裂的声音,吓了庄善若一大跳。
黑将军恹恹地抬起头,又无精打采地将头耷拉了下来。
庄善若一鼓作气,手上再一用力,又是“刺拉”一声,树枝算是折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庆幸,庄善若觉得手心传来了一阵刺痛,将手伸到面前一看,有几根细密的木刺扎到了手掌心,沁出了几粒血珠子。
庄善若来不及处理,忙着将那根树枝上的些细小枝丫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