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无法,只得跟在许陈氏后面进了西厢房。
王仙姑背着手先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然后走到床边,伸出留着黑长指甲的枯手,隔空在许家安的身上放了半晌,微微闭了双目,全身有规律地摇动着,嘴里越发大声地念着什么,旁人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庄善若见童贞娘与许陈氏各站在一边,满脸的虔诚,自己是心急如焚。她不信王仙姑真有什么通神的本事,更害怕刚刚好转的大郎被她折腾得病情反复。可是许掌柜不在家,许陈氏做主,她纵有百般的不愿意,却也只得无可奈何。
许久,王仙姑倏地睁开了眼睛,收回了那双干枯的双手,整个人是疲惫不堪,全然没有原来的精气神了。
童贞娘赶忙上前扶了一把道:“王仙姑,不碍事吧?”
“没事!”王仙姑一挥手,用袖子沾了沾脸上的汗珠,汗水将她脸上的脂粉冲出了一道道明显的印子。
童贞娘扶了王仙姑在椅子上坐下,忙不迭地倒了一杯茶双手送上去,道:“王仙姑,先润润喉。”
许陈氏心急,上前问道:“我家大郎他可是被什么附着了?”
王仙姑无力地摆摆手,先将那杯茶灌了下去,然后顺了顺气,道:“无妨无妨!那本是一只落水鬼,附在令郎身上,我耗了八成的真气,才将它制止住了。”
许陈氏脸上又是忧又是喜,转头看那安卧昏睡的许家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看起来青白的脸上似乎有了点血色,不像原先那般白得吓人了。
王仙姑袖了手,吃力地睁了眼睛道:“令郎可曾掉到河里过?”
还未等许陈氏回答,童贞娘抢着道:“王仙姑真是高人,我家大伯昨日掉到柳河里,发了烧,说了胡话,疲乏嗜睡。”
王仙姑点头道:“这就是了。”却又闭了眼不说话了。
许陈氏本来还是将信将疑,这王仙姑是三胖嫂举荐的,三胖嫂向来能将死的说成活的,她也不过是姑且试试。可这王仙姑什么也不问,只潜心做法,能看出大郎落水被水鬼纠缠,真是大大有本事。
许陈氏语气更是客气了几分,道:“请王仙姑明示。”
王仙姑这才又睁了眼道:“也算是令郎运气,那附身的水鬼法力不强,被我钳制住了,只消我一剂符水便可魂飞魄散,再也不能作祟。”语毕,从怀中掏出一张符来,上面七扭八歪地画了些图案。
庄善若这才松了口气,她往日里也见过神婆跳大神的,十八般武艺全上,弄得是人仰马翻的,要是这个王仙姑就此收手,给了许陈氏心理安慰,倒也罢了。
王仙姑取了火折子,将那符点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用手轻轻甩动着。待要那符快要燃尽,才取了一口干净的小碗,将那焦黑的灰烬丢到碗里。又差童贞娘倒了半碗的凉水,伸了一根食指放进碗里搅拌搅拌,这才放到桌上道:“把这碗符水给你家病人喝了,过了这一夜,明日便好了。”
许陈氏喜不自胜,忙捧了这碗符水,像是捧了什么灵丹妙药,小心翼翼地走向床边。
庄善若见那碗水黑黑脏脏的,又被那婆子用脏手搅过,心里不乐意给大郎喝,可是势单力薄,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童贞娘扶了许家安,许陈氏将那符水一滴不剩地给许家安灌了下去。
许家安怕是被水呛到了,咳了几声。
庄善若心里不忍,瞪了那王仙姑一眼,转身正要去给许家安拍拍。
王仙姑却是微微觑了三角眼,似笑非笑地在庄善若身上打量了一圈,粗声道:“这媳妇,慢走,我有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