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不精明,下属自然昏庸,古人何等身份,伯爵府侍卫首领何等尊贵,偏就要和一个杂末糖人比拼高下......从这一主一仆所为所行,苏景对炎炎伯也有了个大概看法。
苏景不替小相柳做主,想比不想比都听他自己的。
相柳撩起眼皮,心里没什么敌意可他是九头凶蛇目光自然狠毒。阴测测打量古人侍卫几眼。说了声:“好吧。”迈上前几步,负手站定。
古人侍卫面色一喜。跨步上前,口中声音真就如巨牛闷吼,嗡嗡沉闷:“莫说我仗势欺人。如何比拼由你说了算。”
相柳抬起手,自头上轻轻一拈,揪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发长在头皮上的时候轻轻扬扬,全不见有何分量,可是被摘下、入手一刻,小相柳的身体突兀一沉,脚下先是‘嘭’地闷响,旋即又是噼噼啪啪的淬厉暴鸣连绵不绝:
清晰可见,一道道裂璺自相柳脚下、雪原冰面上绽裂开来。眨眨眼,裂隙疯长,越来越多,越蔓越远,蛛网一般,以小相柳所处地方为心、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一路不停直直延展出视线尽头!
谁能看不明白,由沉重巨力加于其身,再被这个青衣糖人传散于脚下雪原。而那份可怕力道从何处来?他刚揪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
一根头发,在生时没分量,摘下来后于雪原上碾出无尽裂璺、直铺天边。
“我已入极限,你能接下这根头发...算你赢。”青衣糖人几乎不会笑,总是冷冰冰的。
地面异象来得骇人,古人侍卫哪会怠慢,微垂目长提息,魔牛大力疯狂行运开来,毕生修为提升极致,不能再说话,生怕开口出声会卸去自己半点力气,只把那双大手扬了起来,双手平摊左掌压右掌、伸到了小相柳面前。
一手不敢接,非得双手并力不可。
小相柳扬手,把那根头发放进了古人侍卫手中。
下一刻,古人侍卫面露惊诧,双目精光迸现,但身形定如磐石,不存丝毫摇晃,稳稳接下了头发。
等了一个刹那,青衣糖人点点头:“了不起,你赢了。”言罢转身回去小轿旁边,行走之中忽然昂首大笑,声如裂帛,笑个开怀!
侍卫首领留在原地发呆片刻,闷哼了一声,再催一道小术,手心上火焰升腾转眼将那根头发烧掉,一言不发返回炎炎伯身畔。
方画虎全没看懂,捏了个密语术,传音自家侍卫首领:“那头发有多沉?”
“启禀大人,头发...没分量,与常人毛发无异,若非糖人布法阻风,当时就会被吹走。”侍卫首领沉声相应。
方画虎也不知是该惊该校还是该怒:“普通头发?这卑子敢消遣于你?”
“算...算不得消遣,是留了面子。”虽为密语,但侍卫首领的声音也掩饰不住的嘶哑:“属下双足再如何用力,也踩不出这连天遍野的冰层龟裂。”
头发没一点分量,那雪原上的无尽龟裂就和外力无关。纯粹是小相柳自己发力踩出来的。未接头发时,古人侍卫没去想这一重,但接下了头发、发现它轻若毫羽,自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面子上是糖人输了,里子则是古人一败涂地。区区落魄门阀的侍卫首领,妄于中土凶兽比试?未被小相柳直接撕裂跺碎算得他的造化了。
方画虎密语时候,苏景也在密语,声音带笑:“意外之至,相柳也会给旁人留面子。”
“儿戏。有趣。不当真。”相柳面上笑意掠过。待他走到轿旁、重新转回身时,严霜又重新笼罩于眉目。犬夜叉之哥哥,哥哥
甄选已经有了结果,接下来的事情自有安排,唱官喝令,除胜出的白鸦、苏景,其他各城主率百姓入城离开,普通杂末离去,但残败斗锐、各城选出的那些军马全被留下来。
每城数千或上万不等军卒,三百多座城池,留下来是足足百多万大军。随方画虎前来的刽人卒上前整顿。口中喝骂手中挥鞭,将这些军马混编一起,另有小吏施法,放出一座座全新冰城。
新冰城不是古人方家炼化的,凭现在的炎炎伯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冰城是随圣旨一起赐下的,专门用来当做兵营的。
这些事情自有底下人去忙碌,方画虎挥手召唤苏景:“夏离山,来我身边。”
抬轿尸煞起身迈步。吱呀吱呀的声音里。苏景连人带轿上前。
方画虎忍不住皱起眉头,未发怒但也确实不痛快:“怎么。你没长腿?”
话说完,他身后人影一闪,刚刚挂甲束法、扮成了俏侍卫的方芳猫走了出来。压着嗓子对苏景说道:“古人方家门风宽厚,不喜于杂末计较,可你去见别位贵人、见驭族尊主时,也要永远坐在轿子里?等人家将来治你不敬之罪,我哥..我主又何必带你离开雪原,反倒害了你们的小命。”
少女不甘寂寞,乔装显身,一双妙目看看青衣糖、看看白裘糖,最后又落回到青衣糖身上,目光不挪开了。
苏景一眼就看出她的乔装,但哪会揭穿,微笑相应:“生为糖人,天资浅薄,梦中我那仙长兄长屡次规劝,奈何夏离山贪心不足,为求精进冒险激进,终招反噬。不瞒大人,我的双腿废了,再也站不起来;身体也遭重创,法力丢了个八九成。”说着,他又裹了裹身上白裘,让自己更暖和些,叹:“我是个废人。”
夏离山干净、整齐、富贵,但从他显身起面色苍白、目光涣散,委实身遭重创大伤于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