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白进了结界,而外的一切再也看不见了,身后的裂口已经合上,也不知容声怎样了。她往城中看了一眼,几乎没有行人,倒是路边横倒几个人,身下泥土泛着红。
大约都是死了的。
她转身朝着梧山走去,上次刚到山脚就被扔了出去,她不敢御剑。
身后尸堆突然怂了怂,压在底下的男人朝着她离去的地方,张口呼救,却被涌出来的血呛了一下,他一咳,血滋滋地从鼻腔里冒出来。
“……别走……别……”
头顶的阳光忽然被遮了,他眯缝着眼,只能从轮廓看出是个孩子。他已经说不出话,张嘴就是呕血,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
容声刚刚把山神的绝望压下去,如今看见将死之人竟稍稍犹豫了下,才蹲下身,将手贴上他口鼻时,他轻轻震了一下,没怎么挣扎。
容声把手收回来时,呼吸都是颤的。人已经死了,她抖了抖手,掌心都是黏腻的血,又恶心又畅快。
她吁了口气,在左手小指上一抹,取下那团墨痕,往城中一丢,“杀了所有人。”
城里本来就没有几个人了,她在半山腰追上骆白,墨团也回到了她手里。
骆白靠着一棵树,两眼迷茫地看着远处。
人往往容易被情绪影响,尤其强烈纯粹的情绪。
容声感受到的是面对死亡的绝望,而骆白体会的是对世人贪得无厌的愤恨。
她看见了码得齐齐整整的尸体,**横行过后留下的狼藉,海水翻着红浪,人们施了暴行,却满脸失望地离开。
她闻到山上飘下来的血腥味。
长生。
又是为了长生。
眼里的茫然一扫而光,她投剑过来时容声看到了她眼中的仇恨,心里一紧。
剑贯穿她的左肩,将她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你……”
骆白愣在原地,后怕似的情绪冒出来,仇恨迅速退去只留下一片空白,看着剑上染的血,肚子里冷冰冰的,想吐。
山上忽然传来一连串惨叫声。
容声将剑拔出来,她的血染红了树干,那棵树也同先前的荆棘一样换去暗淡的颜色,枝条抽长出生机勃勃的绿。
而周围的树猛烈地扭起来,须足疯长,紧紧绞住新生的枝叶,地上藤蔓也缠住了树干,两厢合力,片刻那树就被截断了碾碎了,只剩下一截参差的树干颜色发白。
那也枝蔓见树死了,在半空顿了顿,迅速将满头指向二人。
容声啧了一声,右手捏印从袖里抛出两团火球,火球暴涨化作两只火鸟,她一挥手让火鸟围在骆白身侧,“快走!”
树木畏火,一时不敢靠近骆白,她趁机御剑冲出了树丛,回头只能看见搅动的树管。
容声就不如骆白那么幸运了,她肩上带血,山神知道那血的作用了,哪怕她把自己裹在一团火球里也阻不了它们要撕扯她的意图。
亡命之徒实在可怕。
她落不了地,枝条在她周围裹成一个巨大的球,越绞越紧。镇天索缠得死紧,她一用功,那破烂玩意儿就在内部迅速吞吃她的力量,顺便一寸寸拉扯她的骨骼肚脏。
她每每忍痛劈开一个豁口,还没钻出去,浑身骨骼噼里啪啦错了位,豁口就又填上了。
容声用力搓着小指上那团墨痕,叹了口气,“你们主人还真是会出难题。”
正在这时,山中寺庙出传来一声巨响,鼓起一个金色巨大结界,枯木绞连成一条巨龙,狠狠地朝结界撞了下去。
容声手掌剧烈地疼起来,她低头一看,之间皮肉底下有东西疯狂滋长,迅速戳破了皮肉。
“消停点吧你们!”她咬牙道,周身火焰熊熊燃烧起来,扭动的枝蔓迅速被烤焦断裂,还未补上,火球便一跃而起,撞向那条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