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琳虽然躲着宋秀才的视线,可也知道他一双眼睛就跟黏在自己身上似的,盯着她浑身不自在,便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谢谢你啊。”

宋秀才没说话,点了点头,兀自从床头取过一盒药膏,“身上疼吧?快擦擦。”

宁若琳不管是在宁家还是在宋家都免不了挨打,大燕国以孝为本,宋秀才不好忤逆娘亲,只得偷偷地给琳娘买了药膏。

这药膏是他画扇面赚来的银子买的。宁家的财政大权掌握在宁姚氏手里,宋秀才央了昔日同窗,这才求来一份画扇面的活计,画了很久,才买了这药膏,给琳娘放在了床头。

宋及第这么一说,宁若琳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身上被抽的一道一道的,还真是火辣辣地疼。前世的她喜欢习武,所以受伤也是常事,没有那么娇滴滴的。

宁若琳接过那药膏的时候,碰到了宋秀才细细的手指,俩人都急忙把手往回一缩,那盒药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宋秀才赶忙下床,把那盒药膏捡了起来,放在床面上,红着脸说,“那你擦吧,我先出去了。”

虽然名义上成亲这么久,可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宁若琳呢,宋秀才有些不安,有些惊奇,还夹杂着些欢喜,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哎——,回来,”宁若琳赶忙拦住他,“你刚才不是跟娘说让我给你研墨吗?你都出去了,我还怎么给你研墨?”

宋秀才这才转过身,刚才只是维护宁若琳找了个借口罢了。要不然娘又会打发她去干那些重活。不过这些话,宋秀才可不会在表面上说,只道,“那好,你先擦了药膏,再帮我研墨。”一边说着就一边走到旁边的一个小桌子上铺开扇面。

以前宋秀才接一些抄书的活儿,所得的铜板碎银子都会原封不动地上交给姚美杏。宁若琳过来以后,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受了不少委屈,他心里不落忍,这才央着同窗另外谋了一份画扇面的差事,偷偷地攒了一点点钱,买了一盒药膏。

因为这事,宋秀才总是觉得很愧疚,私自藏钱,有违孝道,对不起姚美杏,对不起这个家。

所以这次画扇面的钱,宋秀才还是决定交给娘了。

宁若琳偷偷地瞅着宋及第在那桌子旁铺纸提笔,心里一直庆幸自己便宜得来的相公是个知书达理、气质彬彬的书生,总比那些大嗓门的丑汉子强多了。

觉察到宁若琳不时飘来的视线,宋秀才转头看了宁若琳一眼,细长的小眼睛对上圆润的大眼睛,还没有过上一秒,俩人立刻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宁若琳拧开那盒药膏,闻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里面有川穹、蒲黄、延胡索等几味活血止痛化瘀的草药。

确实是好药,她用手指挖出一点,撩起袖子,擦到胳膊上的一道新鲜痕子上,立刻忍不住“嘶——”了一声。

宋及第闻声抬起头,看到宁若琳一只袖子高高挽起,露着一只伤痕累累的细胳膊,连忙用袖子捂了眼睛,嘴里叨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宁若琳见他这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毕竟是古代,民风保守,女孩把名节看得比命都重要,在外人前露个胳膊都容易遭人把柄。

可是,宋及第是她的夫君啊!把她娶回来这么久,就因为原主宁若琳不同意,他就这么憋着自己,来自现代的宁若琳可是知道,二十多岁的时候正是男性如狼似虎的年纪呢。

宋及第还真是一个真君子呢!

宁若琳顿时不紧张了,想逗一逗这个可爱的酸秀才,声音糯糯软软地开口道,“相公,我是你的娘子。你看我可是合乎规矩合乎礼仪的,你想看就看看呗。”

宋及第“啊”了一声,伸头一看,宁若琳为了上药把袖子都褪到肩膀那儿了,马上又拿袖子遮了脸,躲在后面闷声闷气地说,“琳娘,你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宁若琳得寸进尺,笑得更欢了,“我知道相公心里是有我的,刚刚背上也被抽了好几道,不如相公过来帮我涂药?我自己又勾不到。”

“平日里不是春燕帮你涂吗?”宋及第把那袖子给捂得更紧了,一边往门那边退,一边慌慌张张地说,“我马上去帮你把她叫过来。”

不料退到门槛那边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摔了个仰八叉,宁若琳看他滑稽的样子,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宋及第努力地探着头,看到宁若琳笑靥如花,竟然忘了爬起来。

自从琳娘“嫁”到宋家,这还是宋及第第一次看她笑呢。她笑的时候,眼睛流动着彩虹般的光彩,两侧的小酒窝小巧秀气,刚好衬着她豆蔻年华的年纪。

宁若琳看宋及第像个王八一样仰八叉地躺着,一只头使劲向上探着,以为他起不来,赶忙走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想把他拉起来。


状态提示:第7章 非礼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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