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琰出了东华门，就难过了起来。心想毓敏不是年前刚早产诞下公主吗？这才几个月怎又得孕？说不上是心疼还是嫉妒，看着关上的深红漆宫门，又无明烦躁起来。
正走着，忽然旁边小巷立着一人，朝他喊道：“殿下。”尚琰不及反应，那人已经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跟前，又哭着喊着，“殿下，殿下。”
“朱开。”尚琰惊喜道，急忙扶他起来，看了看四周，和他一前一后迅速离开。找了个僻静酒馆，两人对饮着叙起旧来。
朱开说，昨天在西津渡他看见尚琰一行人了。只是当时他正给人押货到扬州，船只与尚琰他们擦身而过。晚上回到镇江，他便跟工头请了辞，搭了人家的马车到了京师。他去了秦王行馆，那里还封锁着，一时半会也不知去哪寻人。一个急智想到了皇宫，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给遇上了。
尚琰把自己得了赦令的事告诉他，指着自己的布衣，让他改了口。又跟他讲起回西安的事，问道：“这几年你有没有回去过？那桦树林里的箱子也不知如何？”
朱开摇摇头，这就从当年秦王行馆被查的时候说起。当日，他去买酒，回来时发现门口很多马匹和禁卫军，猜着出事了。想着尚琰嘱咐他的话，他就没进去。后来看到尚琰他们都给逮走了，去了旧锦衣卫衙署。他在暗中本想多等几天，希望事态有转机。但秦淮河两岸传言四起，又听闻邓妃给赐了白绫，他这就想到西安的秦王府，想回去报信。
只是他赶到西津渡的时候，已经看到朝廷有官员在准备过江。想想自己两条腿定是跑不过他们，便放弃了。可一时也没地方去，他便在西津渡打起了零工。后来没过多久就听闻了先皇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而那些旧妃也都有了新去处。他打听到淑妃娘娘留在了宫里，燕王也留在京师，那海棠自然也在宫里了，他也就放下心来。正好有只船去宁波，他便上了船充当了水手。
到了宁波，他在那里混迹了一段时日，遇上一日本船来做买卖。一时好奇，便又跟着去日本见见世面。在那里，他还真是觉得一切比大明落败蛮荒得太多，难怪日本人好做倭寇，好来大明偷盗抢劫。
不过，有财有势的也有，他就遇到一个。朱开讲到，那个日本人叫日野一秀，也不知道怎么写，大概这个音。那是大官家的公子，据说姐姐和姑母都嫁给了幕府大将军，家族势利强得很。
而这日野一秀却偏爱大海，放着好好的纨绔日子不过，跑来海边买了船要下海。他出的工价高，伙食好，一时报名的水手蜂拥而至，朱开兴起也跟了去了。原想一年半载就回来，没想到一路见闻了很多奇闻异事，在海上飘忽不定的人也都忘记了日子。日野一秀更是乐不思蜀，沿着大明的海岸线一路往南又往西，带着大家去到了很多不知名的地方。
只是他们的船又小又旧，很不耐用，去了三艘，只一艘扛过了风暴，船员死伤过半。朱开本在供给船里，船翻了之后抓到块木板，给人救上了主船，才幸存了性命。不过，他也因此学会了游泳，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日野一秀这才重整了人手，原路返了程。直到去年，船才到了宁波，朱开领了工钱直接下了。又搭了人家的顺风船从大运河回了京师，正好赶上过年。然后他又多方打听，得知尚琰他们还囚在旧锦衣卫衙署。而宫里也多了几位娘娘，其中有位韵妃名讳杨毓敏。朱开猜着定是海棠恢复了身份，册封而立。
他寻了几份零工，可在京师总担心被人认出，想想就去了西津渡。想着那里靠京师近，想回来就能回来。而且码头上人来人往，消息来得也灵通。这不，就这么巧，让他遇上了尚琰，此刻又相遇相聚了。朱开喜极而泣，说了半晌，喉咙也涩了，端起酒敬过尚琰，自己一口全干了。
尚琰从未见过他如此大口喝酒，这会心里莫名地生起气来。他说道：“我让你跟随敏敏，护她左右，你却到处游山玩水。敏敏曾经发配孝陵，你可不可知？”
朱开顿时垂下脸来，不敢接话。
尚琰叹口气，想想自己做不到的事何以假借别人？何况自己早已失了身份，更没资格训责他人。于是，也端起酒一口全闷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又问朱开：“你当时打听到敏敏恢复身份，册封成妃，里面可有甚缘由？”
朱开这就赶忙把自己听闻来的归总一番全告诉了他。当时，他回到京师后，打听到燕王还在京师，淑太皇太妃也在宫里，想当然地就以为海棠也没事。后来他在一酒馆做小二，天天听食客们满天胡侃。有一次听说有位娘娘给发配出了家，正是怡妃。再往下听，就听说了怡妃谋害韵妃的事。
而韵妃是何人？一问，得知了名姓，却吓一跳。有人说是杨康年杨千总的千金，也有人说那是借的身份，韵妃其实是谋逆奸臣之女。说她曾化名进宫行刺皇上，形迹败露后被发配去了孝陵。可在孝陵却守不得清规戒律，趁着祭扫又用美人计勾引了皇上。得了身孕，又要挟进了宫。可对这样的人，皇上不过念她有龙脉在身才册了妃位，但事实上却是冷落千里。
又有人说，这韵妃可谓是蛇蝎化身，妲己转世。见皇上宠爱怡妃，便心生歹计。自己从轿辇上摔下来赖给怡妃，说怡妃害她，还装死博晋升。又说，这一摔可算是成了早产，事实上是不是龙脉也尚未可知。一时，流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