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婆婆一喜,便觉“帮手”来了,忍不住高兴地上前:“大少爷,您回来了?这个人不知道从何处来,要抢走小小姐。”
丁玉璞不慌不忙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像是没听见管事婆婆的“委屈”。见他穿着样式奇怪的衣裳,还有一双样式奇怪的鞋子,怀里抱着的孩童,正是自己的幼妹霜降,霜降的脚上缠着棉帛,身子软绵绵地没有动弹,像是睡着了一般。
男人同时也在观察着丁玉璞,看起来倒不算是个特别讨人厌的样子。
于是听男人吊儿郎当地开口问:“你是这孩子的哥哥?”
丁玉璞点头答:“正是…。”
话说到半道便被男人给打断:“别一副文绉绉地慢样儿,既然是你妹妹,那就赶紧带她去看医生,她的脚似乎受伤了,这么小的孩子,你们家的老太婆也真忍心。”
丁玉璞听言,忙上前去接霜降,男人小心叮嘱:“孩子太小,应该是痛晕过去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情形,不是什么好事,你最好问问你身边的老太太。”说完,伸手指了指管事婆婆。
管事婆婆被那男人一指,突觉一丝没来由地心虚,杵在原地像个“麻秆儿”装聋子,眼睛却始终盯着霜降的身子,似乎也很心疼的表情。
目光恰巧被男人撞见,男人又讽刺:“既然表现得这么关心人的样子,为什么还要对孩子狠心?”
男人的讽刺触碰到了老太太敏感的神经,老太太立即反驳道:“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小小姐好。”
“真是长见识了。”男人哂笑。
“婆婆,请您禁言。”丁玉璞几乎是和男人同时间说道,随即又问:“这位先生是从何处来?方便告知玉璞先生姓甚名谁?家妹的事,有劳先生费心了,玉璞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男人颇不以为意:“区区小事儿,就不用什么登门道谢了,我家离得远也不方便。既然你这个哥哥回来,看你还算是个明理儿的人,就麻烦你处理后续事宜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说完,朝丁玉璞怀里的霜降看了眼,潇洒地走了,还给身后人留下了点不羁放荡的风骨来。
丁玉璞望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才恍然回神,来不及细问前因后果,抱着霜降便往外走,临到门前又自言自语般说:“婆婆,迂腐啊!”
……..
美国浸信会在济南开设了西医医院,就在距离趵突泉公园不远的东面,是由几栋中式庭院改建而成的,平时来就医的大多数是在济南的外国人和教民,本地百姓虽不上门求诊,也不另眼相看,自建立后的十几年间,逐渐得到了一方人士的认同和肯定。
丁玉璞早在几年前便入了基督教,成了一名教徒,对西洋科学无限推崇,早年间,父亲邻里皆不理解其行径,可在西洋知识进入济南的数年时间里,反对的声音也消散了不少,顺理成章,丁玉璞成了一名传播授教的中国传教士。
此刻,他抱着小霜降一路小跑,直往西医医院而去。
怀里的霜降被颠得醒了过来,麻木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她觉得全身都很疼,可再疼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让她哭出声,感受到了宽阔的胸膛里传来的暖意,霜降吃力地拽着袖子,摇了摇。
“宽阔的胸膛”察觉到了怀里的异动,低头来查看,见幼妹已经张开了眼睛,便急切问道:“霜降疼不疼,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再忍忍好不好?”
小霜降听到了哥哥的声音,突然很想哭,可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怎能表示委屈的心理呢?可为了安慰焦急地哥哥,她只得紧紧拽着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