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几个丫鬟推推嚷嚷地又吵了起来,给了门内片刻安宁,同齐轻轻卸了几根抵门的圆木想要做下调整,不妨有人瞅准了机会,一闪身溜进了寺内。

“小师父行行好,我没带侍从没带鸟兽,就自己一人从山脚爬上来的,能让我先进来歇一歇吗?”

同昌愣愣地瞧着这个陡然冒出来的白衫少年,见他背着个包袱汗湿了额头,双颊通红还不住地喘着粗气,确是一副爬山涉水的模样。同昌看看同齐,同齐看看同昌,两人都拿不了主意。同昌轻轻地问:“师哥,行吗?”同齐沉吟着:“三师兄说的是不让马车和畜生进来,也没说不让人进来。”少年双眼一亮,连忙作了几个揖一溜烟往后院跑了。

同昌目送那少年远去,有些不解,“师哥,他不是想歇一歇吗,为何不去禅房,反而朝大殿那边跑啊?”

“怕是初来乍到,不认得路吧。”同齐回过头,一心一意地守着门,并没觉得有何不妥。

同昌哦了一声,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于是,那白衫少年就这样一路畅通地溜达进了前院。正是早课时间,偌大的寺里空荡荡地不见人影,少年正四处张望着,忽见几个和尚从厢房走出来,他本想侧身避一避,转眼却瞧见了走在最末的那人,这一眼,让他怔在了原地。那人走了两步扭头看见了少年,也是一怔,两人同时冲口而出——

“你怎么在这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身月白长衫,头戴青纱儒巾的暮摇本该是倜傥的书生打扮,但此刻她衣袖半挽,发髻凌乱的模样却是风雅尽失。她双眼冒火地盯着那个让马车从山脚一直堵到山腰的元凶,愤怒而又不解,“不是说你今日午后才上山修行吗?”

被她死死盯住的太子即墨迁将她这份狼狈尽收眼底,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谁说的?我昨天就已入门拜师了。”

暮摇彻底怒了。自义父告知她得去观音山修行之后,她在府里待了十几日,安抚了沛殊,道别了原山,到昨日赖无可赖了,睡了个囫囵觉,三更天就醒了,索性起床拎着包袱出了门。刚到大门口,就见义父的影随芒牵着马在一旁守候,见她来了,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影随是沛家历任将军独有的近身侍卫,沛仲本有三名影随,多年前死了一个,余下的一个常年在外,一个伴在义父身边,如影随形。暮摇见着芒便知自己的小心思没能瞒过义父,只好乖乖上马。

哪知刚出了内城,就见着马车一辆辆的往观音山赶,上前一问,才知是有消息说太子在今日上山,扬州城的达官贵人们赶着抢着将自家孩子送上来,就为了能跟太子同年同月同日进师门,好攀个交情。饶是骑术过人的芒,在这挤满山道的车队里穿行也废了好大力气,暮摇还两次从马背上摔下,千难万险才行到寺门口。

暮揺想了半天,只能自认倒霉了。

即墨迁将暮摇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你也来此修行?”

暮揺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拜你所赐。”即墨迁挑了挑眉,浮出个嘲弄的笑容,看着就让人火大。他今日未戴冠帽,着一件玄色常服,腰间只一条素色锦带,朴实得有如扬州城里随手一抓的百姓,只是那满脸的倨傲仍是分外讨嫌。

前面的和尚回身催了催即墨迁,他抬脚便要走,暮揺赶紧问道:“大师,我是上门拜师修行的,敢问该往何处去?”那和尚看了她一眼,和善地笑了笑没答话。即墨迁轻飘飘地丢下句:“在这儿等着吧。”便跟着那几个和尚穿过院子不见了身影。

暮揺无奈,只得在原地等着。

哪知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之久。

巳时一过,大明寺的知客师父来到后院,杖击了几名欲闯门而入的家丁,才让闹腾了大半天的山道安静了下来。扬州城的富家小姐少爷们这才知道此地不同别处,仗势也欺不了人,只得乖乖从那占满山道的马车里走出来,慢移尊步挪进了寺里。

总共不过百余人,却足足花了三个时辰才在后院聚齐。人进来了,剩下满山的走兽飞禽在外面闹腾,这些畜生离了主人更难驯服,那些仆人家丁根本没法将它们再带回府,哭着闹着要寺里一并收容。知客师父无奈,只得将它们赶去山腰一处靠水的空地,再命人日夜守着以防闹事。等一切安置妥当再回到寺里已是晚膳时分,师父短短说了几句,见底下听者寥寥便住了口,打发他们去用晚膳。

这百来号人非富即贵,都算得上是大家子弟,跟他们那些嚣张跋扈的下人不同,彼此见了面也会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聊聊诗词书画之类的,以彰显风雅。暮摇粗粗看了看,全是些书院里的熟面孔。爱凑热闹的谢老五自不必说,吏部郎中的三个孩子全来了,户部侍郎的儿子也来了两个,工部侍郎家的两个女儿最是风光,身边围了一圈公子少爷,想是在七夕晚宴上一曲成名,引来诸多仰慕者。

暮摇站得无聊,跟谢元科捡了一堆石子打树叶,这是他俩惯常的玩法,轻弹石子击中叶柄,击落树叶多者胜。以前书院的夫子好罚站,一罚就是一下午,他俩全靠这游戏消磨时光,日子久了,两人手艺练得纯熟,生生把学堂西窗外的一排柳树全打成了秃毛。这会儿两人冲着后院里的几棵未开花的金桂练手,旁人见了有趣吵着也要玩,都是些十来岁的孩子,笑闹间几个时辰一晃而过。暮揺依稀听见有个和尚说了几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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