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陷入一片深沉的死寂。
顾落却沉默地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疲惫地将脸埋进了双臂间……
弋静深弯腰将地上的随身物长萧捡起,重新放进了袖中,而后,强制性地把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走进了屋子。
她面色苍白,眼眶却是哭过的红。
弋静深把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上,指腹抚了抚她的发,像安慰。
“国家没有让你失望,为你找到了杀父仇人,你父亲为之效忠一生的皇上,亦不曾放弃过你们,别哭了。”
“没哭。”顾落却低声否认。
弋静深捏住了她的手腕看了看,微肿。
成魔是一念之间的事。当时他看到入了魔怔的顾落却,自然有点着急,没控制好力道就出了手。
“长本事了,现在还想手上沾点血。你以为,身上背负着杀孽,人会有多快活?!”
顾落却不理他。
“上次薛饮拿来的损伤膏可还有?!”
顾落却不说话。
弋静深黑眸巡视一周,在花木矮柜上方看到了一似曾相识的小瓷,可他偏偏不去拿,面对她的态度,声线低沉:“若还不言语,今晚本王就宠幸你。”
顾落却立刻伸出了食指,点了个方向给他。
然后说:“我不碍事,不需要涂药。”
弋静深勾唇,“可我看着挺碍眼。”
“……”
弋静深为顾落却涂药,顾落却挣扎不开,只能无奈地望着他。
“你为何对我如此上心,带那人见我,不愿我染血,还帮我涂药,是因为得不到么?!”
“得不到……”弋静深咀嚼这几个字眼,摇头失笑。
“不要乱想些有的没的。”他放开她,嗓音清冷,“对你好,是因囚了你的自由,再不对你好一些,你跑了怎么办。”
顾落却冷哼了一声:“你放心,我就算跑了,也不成为你的威胁行了吧?!”
“我的威胁,你有那个本事成为么。”
话顿,弋静深问:“怎么,现在不把我当仇人了……不要当我的威胁了?!”
顾落却余光微闪,惆怅道:“一切是因你而起,可你也是无心。”
她看了他一眼,却撞进他深不可测的黑眸,移不开目光,冷不丁说:“我还是不甘心,想捅你一刀。”
弋静深第二次笑了。
无心又如何,一切终究因他而起。因他而起么?!即便没有他,其实慌张的相爷一样会找机会,拉拢权臣,而她,跟颜霊依旧未必能修成正果。
相爷被皇帝弄死的这个结局,仍然占八成。权利场上,有些事必然发生。
这一切,这女子未尝看不破,只在于,她想不想看破罢了。
“这一刀,现在么?!”
弋静深突然询问,顾落却猝不及防,一双清明的水眸与他对望,不可置信:“你给我捅……?!”
“嗯。”
弋静深说,“我身上不带利器,你等一下。”
不一会儿他归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匕首,利落地丢给了她。
顾落却:“……”
他刚给她涂完药……她就捅他一刀?!不对,她手腕就是被他给砸肿的。
她咬了咬唇,慢慢握住匕首对着他。
弋静深道:“什么表情,好像要被捅的是你。”
顾落却咬了咬牙:“闭嘴!”
弋静深挑眉:“好。”
顾落却望着他,恶狠狠地:“我告诉你,我想捅你很久了!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弄死你!!!”
弋静深薄唇微抽。
“你嚣张!你自负!你目中无人!你不通情达理,不讲道理!你总觉得我跟颜霊的感情不值一提,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本来就不值一提,如果他是颜霊,那日相府外亲眼瞧见她踏上王府的轿子,便会在第一刻把她拉下来带走,不顾一切。
情愿死同期,不要生别离。
“可你又没有经历我们所经历的,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们!瞧不起我们的感情!!!你还伤了他——!!!!!”
“你是不是以为你很聪明啊,让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金蝉脱壳不成,反被你囚于府内,主动不成更被动……呵,满腹深沉,你这些年来过的是多不快乐啊!!”
顾落却把对此男子所有的怨与恨都放了出来,却没有想到,不该放的。这一放,从此对他,就是另一个心情了。
这是他蚀心的圈套,却注定要到无法放下他时才能幡然一悟。
顾落却说的激动,红了眼,红了脸,望着他风轻云淡,面色淡漠,她目光一狠,手往前一推,便真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匕首刺的利落干脆,拔出时也不带犹豫,不管死活,弋静深闷哼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流血的肩头。
“活该!”顾落却手一松,匕首落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咣当声。
弋静深面色微白,提醒她,她跟他从相识开始,纠缠多深:“还有一点,你身上落了疤,亦是因为本王。”
“总之……”顾落却喘着气,深深道,“这一刀后,恩怨两消,我们再不相干。”
弋静深不理伤口,血在流,他望着她,视线渐渐模糊,所以,要走了么?!
在脆弱之前,他转身,走出了小屋,走出了她的视线。
而她的视线里,是他孑然一身的背影,跟一地稀稀落落的他的血。
弋静深想:到底从何时开始对她上了心?!
她笑的像母妃,她美好干净,可这样的女子,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