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省官员审案,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稍加用刑,留妃便已受不住苦楚,不得已只得把所有罪名,都胡乱招认下来。
郦允晟不愿此事张扬扩散,因此命人将留妃带回所居宫室,赐其鸩酒,命其在午时之前自绝。
留妃哭求临死前见父母最后一面,遭到郦允晟断然拒绝。
郦允晟道:
“当年陷害宛儿一案,你家人就有参与。如今你犯下这祸及满门之罪,朕念你父亲从龙有功,不追究你家人之责,已经是法外施恩了。朕准备隐瞒此事,只说你暴病而亡,也是顾及同平章事的颜面,息事宁人。难道你还想牵连族人不成?!”
留妃望一眼明晃晃闪着冷光的鸩酒,向前爬几步,扯住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的郦允晟的衣角。
“陛下,罪妇临死之前,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求陛下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恩准罪妇了结一个心愿!”
郦允晟停下了脚步,往下瞥了一眼。
“陛下,”留妃感觉到希望,赶紧央求道:
“当年罪妇给陛下投毒,嫁祸给苏宛儿。只这一条罪行,罪妇就无可饶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罪妇对侧后心怀愧疚,就算踏上黄泉路,魂魄也盘桓难行。求陛下准许罪妇见侧后一面,向她忏悔罪过,再从容就死,罪妇就走得心安了!”
郦允晟沉吟片刻,瞥了眼留妃身上戴的手镣脚铐,沉声吩咐內侍道:
“去回禀侧后一声。她若肯来就请她来一趟;她若不肯来,也随她就是。”
宛儿听到內侍禀明原因,倒是来了。
走进关押留妃的房间,令人不舒服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宛儿用眼打量趴在地上的人,见她披枷戴锁,长发凌乱,脸上血痕和污垢交织,嘴唇青紫肿胀,嘴角还有一丝血痕。
眼前的留妃,跟宛儿记忆中花容月貌的留妃,已经判若两人了。
宛儿并不相信:留妃会出于良心谴责,要在临终前向她忏悔。
恶人就是恶人,她的思维,绝不会因为生命走到尽头而忽然逆转。
果然,留妃抬起头来,拿血红的眼眸瞪着宛儿,眼神怨毒而凌厉:
“苏宛儿!你看到我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你心满意足了?!”
宛儿指尖颤了颤,心也悸动了起来。
她眼里的留妃,就像是瘫软在地上的毒蛇,眼睛向她射着致命的寒光,血红的口中喷溅着毒液。
似乎下一秒,那条毒蛇就会猛地飞跃而起,将她咬死。
不过宛儿并没有胆怯,因为她发现,留妃的手脚镣铐都被系在其旁边的一个柱子上。
留妃就像被拴住的狗一样,她的行动限制在柱子周围,无法向她扑过来。
“苏宛儿!那年我确实害过你!可你命大,到底保住了性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要报复我!”
留妃像一条愤怒的母狗,用嘶哑的声音咆哮,“是你向陛下构陷我,说我要害淑妃的小皇子,对不对?!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留妃猛然向宛儿扑过来,被连在柱子上的链子扯住,她徒然地向这边挣扎着,咆哮着。
只听宛儿冰冷的声音传过来:
“叶夫人,留妃!当年你陷害我,我被送到内侍省大狱,吃了不少苦头,相信这些苦头,你这次也都品尝到了。”
宛儿投过来满意、轻蔑的目光,
“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不爽。我确实恨你,不过,你已经遭到天谴,黄泉路近,我也犯不着跟你讲斗气之言。”
留妃停止了挣扎,抬头望着宛儿。
“留妃,为何说是我向陛下构陷你?”
“除了你,还有谁的谗言能让陛下听信?!你又这么恨我,不是你构陷我,还会有谁?!”
宛儿冷笑一声:
“宛儿被陛下封锁宜华宫,有本事买通浣衣局掌印太监,让他既害淑妃的小皇子,事败露又嫁祸给你吗?!你太高看宛儿的本事了吧!”
留妃愣住了,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宫里,有这种手眼通天能力的人……颜嘉仪?!难道是她做的?!我一直小心地讨好她,奉承她,她难道会害我?!”
“当她需要替罪羊的时候,你——同平章事的千金,是最恰当不过的挡刀者了。”
“丁婵!就是丁婵那个贱人,诬陷我害死芸儿的孩子!在冀州的时候,她临刑前说知道内情,才保住性命,看来那时候就已经在向我泼脏水了!”
留妃这才恍然大悟,“丁婵不可能是你指使的,那一定是颜嘉仪!原来诬陷我,置我于死地的人是她!”
留妃像快要没顶的小船,拼命向宛儿伸出手臂,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宛儿!你帮帮我!你救救我!我以前嫉妒你,对不住你,我知道错了!可现在——我可以是你的帮手!颜嘉仪是我们的共同敌人!她也陷害过你,她除掉我以后,还会对付你的!”
宛儿清浅地一笑,说:“你已经是将死之人,怎么做我的帮手呢?”
“宛儿!”留妃面朝宛儿跪在地上,央求道:
“你去向陛下求情!陛下那么宠你,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你去跟陛下说我是被冤枉的,好不好?!”
留妃使劲儿向宛儿磕着头,额头上磕出了血,
“求求你宛儿!如果你救我,我的命就是你的,我任你驱使,我当你的武器,帮你对付颜嘉仪!”
“别傻了。”宛儿轻描淡写地说,
“浣衣局上下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