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儿!你只是个低贱的民女,你凭什么跟我争皇上?!你配吗?!”
安柔花容失色,气急败坏的她眉间拧起,牙齿咬得咯嘣蹦响,
“我堂堂天渭国公主,门第高贵,还能辅助皇上一统江山!而且,本宫现在已经赢得了皇上的心!咱们走着瞧,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他弃若敝履!”
安柔张合着血盆之口,模样看上去十分狰狞。
她讲完这番话,又阴森地冷笑着,拂袖离开。
那笑声在外尖锐刺耳,像锋利的兵器相击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撞击声,震得树上的花瓣簌簌往下掉,洒落了一地。
※※※
天下的格局,风云多变,波谲云诡。
天成大军攻城掠地,夺得了天煜国半壁江山。
盛州天吉帝郦允晟着了慌,往塔尔淦部落借了兵增壮军威,御驾亲征,率领兵将号称五十万大军,到达了两军交界——蕲州。
风头正劲的天成大军突然受扼,数次交锋均遭失利,接连丢失了三城,形势急转而下。
前线告急文书频传,将领纷纷上书,请求天成帝郦允珩御驾亲临,鼓舞士气。
郦允珩在后方将军政、后勤要务委托给稳妥的官员,令其各司其职。安排好之后,就命人打点行装,准备亲自出征。
皇后安柔请求随驾出征,为前线的天渭国将士观战助威,鼓舞士气。
郦允珩觉得在理,就同意带安柔随军。他又舍不得与宛儿离别,索性将宛儿也带上,一起出征。
两军在蕲州地界交锋,双方实力相当,难争高低。往往是今天南军夺一城,明日北军复夺回去。
彼此各有胜负损伤,相持不下。
这样僵持了近一月,各自损耗巨大,却谁也讨不到便宜。
这一日,南军驻地里,突然有一位不速之客造访。
此人是位四十来岁的嬷嬷,声称奉皇贵妃之命,欲求见同妃娘娘苏宛儿。
宛儿一见这位嬷嬷,认出是玉夫人身边的管事——秋嬷嬷。
秋嬷嬷一见宛儿,就仆倒在地施以大礼,宛儿赶紧命人搀扶她起来,她跪地不起,痛哭央求道:
“宛神娘娘,老奴奉皇贵妃重托,来求宛神娘娘一件事。除了您,再没人能帮到皇贵妃,怕她就……”
宛儿觉出事情不寻常,赶紧追问,弄清楚了原委。
原来天吉帝皇贵妃——也就是之前的玉夫人,曾诞下一个皇子,取名叫“元琛”。
一个月前,元琛忽得怪病,御医都看不出病因,又怕郦允晟怪罪,只得开些保养的药敷衍。
谁知元琛的病越来越重,渐渐停了饮食,整日昏睡,气息奄奄。
玉夫人整日忧虑,烧香求神,什么法子都试了,也不见元琛有丝毫好转。
玉夫人吓破了胆,不敢耽误,从盛州赶到前线,来禀告郦允晟。
郦允晟忙命随军医官救治元琛,可依旧没见什么效果。
玉夫人哭得眼睛都模糊不清了,她万念俱灰,自己也水米不进,一病不起,三魂已丢,七魄俱失,竟跟死人没啥差别了。
一个屋里倒下大小两个人,郦允晟看了忧心如焚,杀了几个随军御医出气,又遍寻名医,只是无济于事。
郦允晟听说宛儿到了前线,有心请她为皇贵妃母子诊治,又虑及双方紧张的对峙关系,犹疑再三。
眼看玉夫人母子的性命就要断送,郦允晟最终答应了秋嬷嬷的请求,让她来求宛儿。
郦允珩听完,幽黑的眼眸微微暗沉,他往宛儿的脸上瞥了一眼。
宛儿沉默片刻,说:
“于公,我们是交战双方,于私,玉夫人母子是宛儿的故友。朋友有难,宛儿怎能坐视旁观?”
“郦允晟诡计多端,宛儿你不怕有诈吗?”郦允珩抛过来一句。
“此事千真万确!”
秋嬷嬷赶紧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上面盖有玉玺印鉴。
这是郦允晟写给宛儿的,内容是求她帮助,并有将其安全送回的承诺。
“陛下,”宛儿向郦允珩请辞,
“宛儿跟玉夫人情意甚厚,无法袖手旁观。请陛下允准宛儿去为其诊病。”
宛儿如此决定,在郦允珩的预料之中。
他没有阻拦,知道也拦不住她,因此叮嘱道:
“宛儿,你一定要小心,多保重。尤其提防颜嘉仪父女,他们做事从无底线。”
宛儿点头答应。
※※※
宛儿没想到,郦允晟亲自等候在营帐门口。
“宛儿,别来无恙?”
郦允晟看见宛儿,往前迎了几步,眼神恳切,语气里也没有了以往的跋扈,听上去倒像老朋友寒暄似的。
“还好。”
宛儿礼节性地回答一句,便往营帐里走,一副例行公事般的外事交往态度。
走进房间里,见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一大一小,宛儿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万敬寺里,玉夫人怀抱元琛,跑进着火的藏经楼里帮她逃走的一幕,在宛儿眼前浮现。
那时,小元琛还会嘹亮地啼哭,玉夫人则容颜俏丽,眉目生动,嘴角还含着了然、不舍的笑意。
而如今,才阔别数月而已,玉夫人变成了一截枯木桩,脸色晦暗,呼吸微弱,全无了丝毫生命气息。
宫女、嬷嬷看见宛神进来,慌忙齐刷刷地施礼问候,又赶紧让开空隙,屏气敛声地望着宛神。
似乎每个人都感觉到,宛儿带进来了一缕七彩光亮,营帐的晦暗压抑,像瞬间被冲破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