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天色阴沉,气温骤降,店家细心,在韩濯和谢靖言各自的住处生了火炉。
到十月二十日这一天,天上竟下起了一场小雪。
昨夜里,天气乍寒,韩濯被硬生生冻醒。他想到谢靖言从未在北地过过冬,前几天他又着了凉,担心他睡不好,裹着衣服去找了店小二,让店小二给谢靖言灌了一个汤婆子。
十月二十日,韩濯醒来,推开窗子一看,院中薄薄的盖了一层雪。上一次看雪,还是三年前在三生秘境中。只是现在时节还不到,等到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时候,她就可以去山中折梅插花了。谢靖言起得早,一大早就在假山旁边练剑,天气寒凉,谢靖言的脸上冻出两抹绯红。见韩濯站在竹楼上张望,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谢哥哥。”韩濯跑了下来,这几天覃昭和覃祯都没来过天香阁,她心中微微把韩家的事放了下来,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
“谢哥哥,宋国不比史国,过几天会更冷,进了十一月,怕是要下大雪,你住在这里习惯吗?”
“还好。”谢靖言说完话,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实际上,他真的觉得宋国太冷了。以前他行走四国之间,最北也到过比青州更北的地方,只是他去时是盛夏,并没有经历过这种天气。
韩濯再傻也知道,谢靖言是为了自己留在青州的,她知道谢靖言在青州住着有些不太习惯,心中也很是愧疚。韩濯说:“谢哥哥来青州这么久了,也没怎么出过门,在天香阁憋久了会生病的,一会儿我们出去逛吧,顺便去买两身过冬的衣裳。”
“好啊。”谢靖言总觉得韩濯这些日子闷在天香阁,不知道听了哪里的消息,心思越来越重,让她出门去透透气,也是件不错的事。
青州是宋国的帝都,城建规划都有定式,过去了好几年时间,主要的街道院落,韩濯还没有忘记。韩濯带着谢靖言去了自己小时候经常去的那家酒楼吃吃喝喝,酒楼的掌柜的看着韩濯的脸老半天感叹道:“姑娘长的太像一个人了,要不是她早早过世,我都以为她回来了。”
韩濯知道老板说的是谁,带着谢靖言来这里之前,韩濯就做好了会被掌柜的认出来的准备,因而说话都是带着亭陵的口音,她笑嘻嘻问掌柜的:“谁啊?”
“是……”这座酒楼的蟹膏最是好吃,韩林修和韩濯都常来,掌柜的与韩府的关系也不错。他本是习惯的要说一句“韩相”和“韩家千金”的,想了想,又摆摆手道,“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掌柜的欲言又止的表情,让韩濯心中微微一动,原来,青州繁华富贵之地,还是有人记得韩家的。
韩濯再也没有说什么,带着谢靖言挑了一个位置坐好,等着菜品上桌。
今日她点的菜中,没有那道她最爱吃的蟹膏。
韩濯和谢靖言坐在二楼,往下看,一楼是个空出来的大台子,台子上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和扇子,旁边一把椅子,椅子背后是一张绣着宋国河山的屏风。
这里是一个说书场,小时候,韩林修时常带着韩濯来这里听说书人讲故事。
书生和狐仙的故事。
今天这里没有书生,也没有狐仙,有的是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有的是身怀秘术的薄命公子。
这样说来,韩濯和谢靖言也算是同病相怜。
“谢哥哥,你大我多少?”韩濯只知道谢靖言要比他大一些,却不知道他比自己到底大上多少。今日她坐在这里,才忽然意识到,她和谢靖言都无父无母,虽是经历不同,在年华正好的年纪却都活的不愉快,幼年时候被家中人逼得早早就明白了世事炎凉。说到底,他们是一样的人。
“我是靖和十四年六月十五。”
“靖和十四年?”韩濯知道他说的是史国的算法,好在她在幼时也学过四国时历的转化算法,韩濯在心中回忆了一下,说,“谢哥哥和阿祯同岁,都年长我三岁。”“我看起来年纪很大吗?”谢靖言看着韩濯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韩濯知道谢靖言不比她大多少,但她不知道他们的年岁这样接近,谢靖言说他之前周游过四国,韩濯一直以为他要比自己大上四五岁的样子。韩濯解释道,“之前谢哥哥说自己周游过四国,谢哥哥阅历丰富,我一直以为……”“我是十二岁离开家的,在外面游荡了五年,回到亭陵才一年,就在苍溪山下遇见了你。”“十二岁就一个人去外面了,谢哥哥,你不害怕吗?”谢靖言以前有和韩濯说过自己的经历,她心中想想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好像是在家中学女红和画画,一脸羡慕的看着谢靖言。
韩濯十三岁上苍溪山,说起来,他们还真是一样。谢靖言不愿意提起韩濯的伤心往事,见店家上菜来,便停了声不言语。
这家酒楼在青州城很火,每日来这里吃饭听书的人有不少。店家买了多个跑堂还是不够用,偶尔还要让店中的杂役帮忙传菜上菜。
“客官,您的菜好了,慢慢用。”巧儿将菜品摆放好,她看着韩濯总有些眼熟的感觉,便多看了两眼。
“多谢。”韩濯朝巧儿笑了一下。
是她!巧儿正在为谢靖言沏茶,看清了韩濯的长相,吓的手一抖,尽数将茶水倒在了谢靖言的衣服上,花容失措大喊了一声“你是鬼!”跌跌撞撞的要跑下楼去。
谢靖言眼疾手快,一把将巧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