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缠绵缱绻,朱缨染了水雾,在雨中逐渐朦胧。竹伞撑起,小院卵石小路,轻踏入地。那轻衫裙摆飘荡,步伐轻盈。
东南方向,篱笆围出一小块园地。绿油油的一片刚得了雨水,如同翡翠美玉,安稳存于人间。一人行至此处,停下步子。老旧的绣花鞋踩入泥地,素手压入土中,顺手拔下几株杂草。
手背划过叶片表面,一滴水珠划入她的衣袖。沾了一片湿,那手翻而一转,扶上叶片一角,细细打量了一番,少女含眸浅笑,“快到时候了。”
她拿起一旁的竹篮,篮中放着一些农具杂物,底部浅浅沾了泥。温雨嘉垂首,将面上的泥土拂去,抬眼,瞧见院外不知何时站了人。
这一行人大约有数十个。除了温府的几个熟面孔,剩下站在中间,满身贵气的几人,她不认识。她一年为见的爹爹却让在一旁,可见来人身份尊贵。
温信品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对她疾言厉色,转而同吴子贵说道:“公公,这就是我们老四。”
温雨嘉形色内敛,模样瞧着端正,却并非想象之中那般聪明的面目。她提着篮子站在菜园前,看着反倒有几分呆然,让人难以生出戒心。一时之间,吴子贵也有些怀疑,这人当真是罕世之才?
若是知道自己输给了这样一个人,怕是顾魏两家都气得要把天塔书院给拆了吧!
腹诽归腹诽,吴子贵面上还是不显,温吞说道:“四小姐,皇上召见,随咱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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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制窗户雕刻着精致的腾龙图,大殿之内,隐隐透出一丝香气,萦绕在鼻尖,冲淡了雨天带来的微湿燥闷。温雨嘉得到宣见,低头跟着吴子贵一路走进了殿内。这条道上,两旁挂着轻慢的纱布,宫女太监成堆,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人守在一旁。
少女的身形曼妙,步伐轻快,垂首敛眸,存在感并不强烈。她到殿前,数道视线齐齐向她看来。本人却似乎有些迟钝,慢慢跪在地上,朝至高方行了个礼,恭顺地说道:“臣文阁尚书之女,温氏雨嘉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她脑袋贴着地面,浑圆的指腹压在地上。皇帝不叫她起身,便是一动都不敢动。
“呵。”一声冷笑从旁发出。
顾安淼站在一旁,眼中满是不屑。她的父亲顾仁屉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顾安淼意识到这是在那,连忙低头收声。
魏长清端端正正地站在一旁,倒是第一次能与顾安淼想到一块儿去。
她还以为温雨嘉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能够压过她的风头,从人进门的第一眼,就仔仔细细将人打量了一番。结果,别说是让她信服了,光是看那人的模样、姿态、打扮,没有一处能与她相比的。
若她真的优秀,魏长清或许还会有几分不满。但眼下,却觉得是对自己的亵渎。要她承认这人比自己强,就是等到江水倒流,也都不可能。
皇帝坐在主位上,挥了挥手,道:“魏卿,现在人已经到了,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多谢圣上!”魏坤道,“在这之前,微臣还想宣见两个人。”
皇帝应允。
“带她们进来!”
两个人跌跌撞撞,被推入了殿内。温月婵本是想搅黄了温雨嘉的好事,却没想到被人抓到了殿前,见了皇上。天子圣威,她不敢多看,不等护卫动手,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温瑾宣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面色苍白,谨慎地低头跪地。
“臣女温月婵、温瑾宣,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侧头问道:“魏卿,这是?”
魏坤道:“你们自己同陛下说,将你们方才讲的,一字不漏地禀于圣上。若敢有半字欺瞒,小心你们的脑袋!”
“臣女不敢!”温月婵匍匐在地,浑身发抖,脑子一片浆糊,眼下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南北了,说道:“臣女,臣女认为此次招生,有错漏。”
“哦?”
温月婵道:“皇上赎罪。臣女知道天塔书院向来严谨,也不敢质疑各位先生。只是,臣女与那温雨嘉,是同个府上的姐妹。她在府中,从未习读过诗书,琴棋书画,也是一窍不通。此次夺冠,确实让人费解。”
“你的意思是,怀疑她在考试中作假?”
温月婵低头,“不敢排除这个可能。”
自家亲姐妹都这么说了,可信度一下子便提高不少。皇帝略带怀疑,指指她旁边的温瑾宣,道:“你也这么认为?”
天塔书院的考试,可以说是直接为皇室选拔人才。在这个考试中作假,往小了说,是欺瞒大众,品德有失,可将她押入天牢关上一两年。往大了算,那便是欺君,如今闹上殿前,若真的查出是作弊得来的成绩,定是轻饶不了她。
温瑾宣有几分迟疑,悄悄看了温月婵一眼,后者朝她闪了个眼色。
“大胆!皇上问你话呢!”齐公公忽然出声。
温瑾宣被吓一跳,下压着身子,连忙大声道:“是。”
温瑾宣道:“四妹,在府中素来平庸,家父也认为她入不了书院,便没有替她报名。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名单内,又为什么拿到了第一。臣女、臣女也认为有几分蹊跷。”
魏坤转身行礼,道:“皇上,我朝儿女,一来以孝为先,温雨嘉瞒着父兄入试,本就不合情理。如今,又有嫌疑造假,臣认为……”
老臣侃侃而谈,香炉内一缕香烟袅袅腾起。轻描淡写的几句,字字都推着温雨嘉往悬崖里落。魏坤刚说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