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间了, 医院里还是挺多人。
叶卿慢慢吞吞地上楼。
三楼的楼梯口,他拐进了大厅。
看了眼指示牌,东区是心理科。
叶卿走的即是这个方向。
这个点,没有什么人来看这个科室。
值班的房间里亮着灯,门半敞着, 应该是程简阳刚刚进去。
门口除了几个病患,没有别人。
他有些纳闷刚刚是不是看走眼了,将要离去之时,听见取药的窗口报了个名字。
叫李什么的。
叶卿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身形细细小小的姑娘。
她没有穿校服,穿了件白绒绒的毛衣, 也没有扎头发, 身形和姿态与那日在科技馆所见无异。
她去窗口取了药, 拎在手上, 慢慢悠悠地往叶卿的方向走过来。
他瞬间脚步停滞了。
很长一段时间,叶卿觉得脑海里的任何存在都被抽空, 只剩下这一张脸。
他的思绪回到三年前的冬天,一刹那,对小月牙模糊而遥远的印象统统因为这张脸被拉回眼前。
他们……好像。
叶卿无意识地捏住了拳头, 在女孩走近之前,他为了躲避一辆轮椅, 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女孩却在无形之中加快了步伐。
她向着叶卿的方向走时, 显然是紧张又雀跃的。
应该只是长得像的两个人吧, 叶卿起初这么想。
随着她越来越接近, 他不知不觉地后退得快要贴到墙上。
就像不知道那天追她出去时期待着什么,他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逃避着什么。
然而女孩子还是走到他面前,最后一步她娇俏地笑了一下。
“哥哥还记得我不?”
这一次的会面十分坦荡。
叶卿看着她鼻尖上的淡痣,差一点脱口而出那个名字。
他抑制住了眼中的情绪,渐渐对上了她那双亮得像星星一样的眼睛。
如同波澜不惊的水面上掀上一个凶猛的浪,浪里滚动着多年前的回忆,重重地砸在少年脆弱的心口。
叶卿捏紧的拳心攒满了汗液,神情始终淡漠,眉间也不皱一纹。
他安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姿态里没有居高临下,也没有欣喜和恼怒。
拿捏好了与人交涉的分寸,他站在人情练达的那根弦上,不曾塌下去半分,即便惊涛骇浪劈头而来,仍能够面不改色。
叶卿松开拳头,轻扬一下眉目,“我们认识吗?”
程晚丝毫不诧异,脸上绽开一笑,是个机敏的小丫头。
叶卿心里却乱了套。
如果她真的是小月牙,那他付出的真心实意就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叶卿宁可相信那只是两张相似的脸。
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小月牙的气息。
怎么可能会是他?
“小晚!”
程简阳从诊室出来,牵着他太太。
程晚回头,跑向她的父母,长发覆在后背。
程简阳看到叶卿,走了过来。
他问程晚,“认识这个哥哥?”
她摇头:“不认识,看着面善,就说了两句话。”
叶卿喊了一声:“程老师。”
没有点头,也没有笑,余光送走女孩和她的母亲。
光是面无表情的状态,都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程简阳问他:“生病了?”
叶卿不方便提别人的家事,他撒了个谎说,“家里人。”
“我夫人身体不太好,最近总往医院跑。”
程简阳的话里有遮掩的成分,点到为止,不再多提。
往医院里跑,都不是什么高兴事,用不着锣鼓喧天。
程简阳淡笑,“平时要多陪陪家里人。”
“嗯。”
程简阳走了以后,窄窄的楼道里只剩叶卿和几个安静的病患。
哪怕如此,他悬起来的那口气也不知道如何松懈下。
叶卿背靠着墙壁站了片刻,走向长椅,坐下,叠起了双腿。
整个甬道里只有他头顶的一盏灯在照明,叶卿懒散地坐着,闭了会儿眼睛,不停地往鼻腔里涌的烟味让他保持着清醒。
身后的少年和他一样沉默寡言。
叶卿沉默是因为他觉得说话很累,他懒得花时间做无意义的对白。
时君以却一刻不停地与人交好,以便掩饰他的沉默,还有沉默之下的阴郁。
有一群小粉丝集体的班长也会躲在角落里偷偷抽烟,想到这里,叶卿睁开了眼睛。
他走到窗边。
简喜乐过来时,头发有一些松了。叶卿看着她,小妹妹眼里的焦急才渐渐地散了去。
那边,一根烟尽了。
简喜乐咳嗽两声,在时君以旁边坐下。
她先天性心脏病,状态不好的时候,好像立马会一病不起。
“你现在很难过是吗?”简喜乐捂着胸口说,“只要我身边有人难过。我的心脏就会很疼。”
时君以温和地笑一笑,“我不难过。”
叶卿将这些与己无关的话语过耳,散漫地看着医院院墙里的青松。
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捏着两颗玻璃球,是今天刚买的。
小时候他会在家和几个哥哥玩弹珠,大了以后,叶卿很少有玩具。
他昨天在梦里的时候,小月牙就拿着这个,问他要怎么玩。
原来那些梦境不是因为岩叔,而是作为某种征兆出现。
久别重逢的征兆。
从停车场开上来的车依次开出了大门。
他认出了程简阳的车。
“程晚。”他轻轻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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