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君挑眉笑,“啧,李将军,这一路在何时走,何时停,何处歇宿,甚至何时用膳,我们都是听你的,绝无二话,说实话,我的马已然渴得受不了了,今晚要再还喝不到水的话,明天还能不能走路都很难说。”
“是啊,李将军,看今日一日的天气,今晚应是明月千里,多走一程,凉凉快快便到了绿洲也未可知。不如就多走一程。总比渴死在半道强。”
“不行!晚上行路太危险!大家见着白日气温高,能把人烤焦,晚上有多冷,大家走这几日,想必也都有所了解。这是其一,再则,沙漠里赶路,本就不易辨方向,晚上行走,更是如此,若迷了向,岂不更糟?还有,越往西去,路上劫匪便会越多,晚上出行,若然遇贼,更难应对!”李临淮断然拒绝。
韩王道,“李将军,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咱们这一路过来,除了你那个未婚妻来闹了一场,也就是丢了个丫头,骨啜王子受了点小小不言的伤。其余一切皆是安好啊。据本王看,就偶然夜行一回也不妨,我的马也渴到受不住了。除非我的马可以痛饮一场,否则,与其渴死在这里,不如冒些险,趁夜晚凉爽,多走些路,便离绿洲早早近一步也是好的。”
“之前咱们一路行走在河西走廊,沿途所到之处,除了咱们的五百精骑护卫,也还有当地驻扎守卫的士卒,自然一切都好上许多,出了玉门关,便不是那么回事了。这茫茫戈壁荒漠,除了前面的商队,便是咱们使团,除了五百精骑,再无依恃,一下子就单薄了许多。”
“哦哟,李将军,咱们四人之中,连同韩王在内,都是从过戎的人,都知道凡事哪有万无一失,关键时刻及时决断是最要紧的,只管这样胆小怕事,谨小慎微,我看除了渴死在这大漠上,不作他想!”
“宗随使,这是两回事。”该说的都已说了,多说亦是对牛弹琴,李临淮已懒得多费口舌。
韩王见他们三人费尽口舌,李临淮根本不为所动,十分顽固,眸光一转,计上心头,说道,“咱们几个在这里滔滔不绝,都忘了咱们的副使常久姑娘,要不,咱们把她请来也问一问,看她有何见解?”
宗正君马上附和,“韩王说得是,常久姑娘既是副使,又是女眷,她的看法最重要,不如咱们就听听她的说法。我估计常久姑娘今早的时候,连梳洗的水都未必用过。”
李临淮断然拒绝,“常久姑娘一介女流,对于大漠中的情形十分陌生,听她的见解又有何用?”
常久坐在怀西的车轿内,早听得他们几人在右前方争论不休,虽未听清说什么,但大热的天,又忍着渴,实是已心烦不已。再听他们没完没了,不由怒火更甚,跳下车轿走近来,正听到李临淮说她一介女流。
她以手遮额,仰面看向他们几个,娇颜满是怒色,不由负气使性道,“常久生平所恨,便是某些人动不动便以一介女流为名来蔑视我。这大热的天,你们不说静心安神,速速前行找绿洲,只管在一处聒噪什么,莫不是想以口水解渴?怕人心不乱还是怎么的?”
几个人停下马步,看着常久,宗正君忙说,“常久姑娘,你同我们想到一处了,我们来见李将军,正是想速速前进,人与马都渴得受不了了,我们想一鼓作气,暮色起时,先不歇了,趁着月色赶路,人马都没有那么渴了,还可早一步赶到绿洲,可是李将军固执己见,不能同意我们,你来劝劝李将军吧。”
常久听说,也觉甚有道理,这焦渴的感觉太难受了,若是一时半会儿没有足够的水喝,与其白天在骄阳似火烈日炎炎下赶路,倒真不如夜晚赶路来得清爽些。
宗正君说完,便与韩王、苏子翰他们策马前行了,只留了李临淮和常久在原地,大概是为了便于常久劝解。
常久手按着颈项间的五彩薄纱,望着马上的李临淮,淡淡问道,“李将军,他们所说可行么?”自那日大早怒而还剑后,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话。
李临淮默然半晌,看烈日下眉间略有忧色,面蒙细尘,粉唇干焦的常久,一时间心里颇不是滋味,暗叹一声,语颇沙哑,轻声劝道,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悄然消解了往日的一贯的冷冰冰,“日头太毒了,你,快回车轿里去吧,小心晒伤。”
常久固执地站在大太阳底下,以手遮光看向高高在上的他,再问,“行不行?”
李临淮不忍再看她眼中的渴盼,只得微微点头。转身离去。一直远远望着的随从这才跟了过来,李将军道,“吩咐前边开路的精骑,折向南行。”
“将军,折向南走远了吧?”
李临淮冷斥,“你也来多话!”
随从被斥,不敢耽误,忙催马匆匆去传令了。
常久这才缓缓返回车轿中,只觉得有些头晕脑胀,心跳急促,仿佛随时可以跌倒在地,回到车轿中,忙静躺了一会儿,方好些了。
却说太子骑在马上,前呼后拥被牢牢夹在中间,随着朱统领一行往回返,心中老大不乐意,想到常久终不愿半途而废跟他回长安,不免又是牵念又是心疼。
他一路沉默自处,想着常久,不免在马上恼一阵,乐一阵。一时想到她被他压在炕上的娇媚神态,娇喘连连,未免又心痒难挠,热血沸腾起来。行程不止一日,这日行至快到盗马的那处大草场时,他这才想起一路返来,竟然没有见到常恒的踪迹,心下不由觉得大大不妙,暗暗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