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西的眼皮耷拉了下来,摇头,“没有,我娘说是路上要过沙漠,走好久才能地沙漠,没有小白兔吃的草,会饿死它的,我便留下了,府里的丫头会帮我好好照看它的。”
常久不由揽过怀西,抚拍着她的背,轻声问,“公主,你娘昨日送你时哭了没?”
“岂止是昨日哭?我娘自从知道我父王答应让去突骑施和亲,眼泪就没有断过。我父王总是厉声骂我娘。说我娘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你自己呢,愿不愿意去突骑施去和亲。”
怀西将头藏在常久怀中,磨磨蹭蹭许久,方才轻声说,“我们王府里包括我,都得听我父王的,父王性情甚是暴躁,我虽是父王的掌上明珠,他疼我时也是真疼我,只要我开口的事,从来没有不满足的,只是,这事上面却也是不能违逆他的意思,我若是不去,我娘在府里是没有安宁之日的,便是把我们母女逐出王府流浪街头也不是不可能的,是以,不管愿意不愿意,我都会去的。”
常久既惊且唏嘘,她没有想到陈王竟是这样的一个人,陈王此人常久倒也见过几面,虽说看上去有些阴鸷,却也带着几分儒雅,想不到他在自家府里竟然完全是暴君作派。想不到一派天真无邪,完全还是个娇弱小女孩的怀西公主,表面的风光下亦会有如此不得已的心酸,她还担心怀西一路会闹腾,看来,她多虑了。
她不由对怀西倍加怜惜,同时又宽慰她,“我小时候在西州生活过两年,要说富庶繁华,自是远远比不了咱们长安和中原,不过,却也有它的吸引人处,那边教化颇少,没有咱们这边的诸多习俗,习适之后,比较自在率性,那时,每每伯父和堂哥们闲暇的时候,便会带我出猎,旷野风吹,牛羊游荡,天那么蓝,白云那么低,伸手便可摸到,我们在宽广的草原上飞马奔驰,飞鹰走狗,还是挺惬意的。”
“嗯。”怀西应着,满眼希冀地说,“要是我也像姐姐一样,有伯父和堂哥们在西州,我或许就会心安许多。我虽说必须得听父王的,可是一想到到了那边,一个人远在万里之外,身边除了丫头嬷嬷们,没有一个亲人在近旁,心里觉得又空又害怕。”
“傻丫头,这还不好说,去了西州,我带你去见伯父和堂哥他们,你认伯父做干爹,我的堂哥,不就成了你的哥哥们了?伯父和堂哥们一定会比宠爱我更宠爱你。只怕你父王是王爷,嫁过去又是骨啜王子的上可敦夫人,你觉得跌份,不肯认呢。”
常久此言不虚,须知伯父当年就是因为全是儿子没有女儿,思女心切,才会把常恒赶到弟弟身边,换常久过去住了两年,若不是因常久跟太子有婚约,大约就永久留在伯父与堂哥的身边了。伯父常想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儿,堂哥哥亦想有一个可亲的小妹妹,他们若是见到如此娇俏可爱细皮嫩肉惹人怜惜的怀西,还不高兴坏了?
“我愿意,我愿意。”怀西双眼放光,兴奋地嚷嚷起来,又变回那个爱娇的小郡主模样,“咱们到了西州,第一件事便是姐姐带我去认干爹和哥哥们,姐姐你看好不好?”
“好啊。”常久开心地笑,就这样一路聊着,后来两个人都睡了过去。
醒来时,听得轿外人声有些嘈杂,原来已是车驾停歇,黄昏时分,车轿外都围了一大圈,低低说着话的是下了车轿便赶来服侍怀西的丫头嬷嬷们。常久下了车轿,只觉迎面凉爽的风吹着,躁热全无,抬眼一眼,竟然是置身旷野之中,护卫们已经迅速地在一处开阔的平地上搭帐蓬,已经搭好了十数处。
远眺出去,目光可及处隐约可见前面有村庄,常久正望着,绿柳和圆月已赶了过来,手里各提着两个包袱,气喘吁吁地问,“小姐,咱们今晚要歇在野地了么?”
常久缓缓向后面空旷无人处走,想避开人声嘈杂处静一静,绿柳和圆月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旁,她瞧着两人的神气,笑道,“谁说是野地里?瞧,护卫们不是在搭帐蓬么?有谁后悔了快点说,这里离长安还不算远,回去还来得及,再往后走,比这还苦,返回却是不可能了。”
“我们才不回去呢,小姐能受得了,我们肯定能受得了。”两人异口同声。
“莫嘴硬……”常久一语未了,忽见远远一骑扬尘过来,未及近前,那马忽然倒地,便见一人从马背上跳离,跌坐一边愣了神。
常久忙和绿柳圆月走近去,俯身一看,只见那马浑身如水洗过一般,倒在地上呼呼直喘,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分明是累的。
常久便看跌坐在一旁的人,见那人虽是士卒装束,却眉目之间,却看得出是一个女子,此时面色虚白,一脸汗水,双眼无神盯着倒在地上的马,干裂的双唇微抖着,气喘有声,神情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常久示意绿柳递水给她,那女子见到绿柳默然递过的水囊,像溺水之人抓稻草一般抓过,仰面狠灌一气。
常久皱皱眉,直起腰身,等那女子喝罢水,方问道,“姑娘从何处来,为着何事赶路急成这样,把马都累瘫了?”
那女子倒爽快,气喘得略平了些,开口便说,“我从蓟阳来,一路到长安,找我的未婚夫李临淮,今日午时到长安,一打听才知道他已护送和亲公主往西边来了,便催马一路奔了过来。赶得急了些,一路来不及歇息,马也没有吃过草料喝过水,天气又热得厉害,便这样了。”
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