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摊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像书。
陈烟桥进去了,先把那一堆东西随意拢了拢,扔进旁边的杂物箱里。
倪芝坏心眼地想,大概是见不得人的杂志吧。
他再深情款款,总有基本需求。
而且这做派可真够中年男人,连视频都不用。
就是不知道他多久更新一次杂志。
他家的防盗门,自从他们进来,就没有关上,大肆敞开着。
倪芝知道他什么意思,指了指,“这门,没必要吧。”
陈烟桥看了一眼,“开着吧。”
他家里坐得地方少,不是沙发就是极矮的板凳,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老远。
陈烟桥还是从老地方抽了纸杯,又提起热水壶,倪芝现在见了热水壶就胆憷,腿不自觉地就往旁边避了避。
他把水杯推到倪芝面前,热腾腾地冒着气儿。
“问吧。”
倪芝发现,她原本就话不多,跟陈烟桥比起来,她好像是说的多的一个,但是真正讲话的节奏和主动权,其实都在他手里。
她清了清嗓子,“地震发生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在成都,朋友店子里帮忙。”
“你朋友也是开火锅店的。”
“差不多吧。”
倪芝理解为,那就是串串店了。
“就这样?”
“嗯。”
一般人都愿意开口了,都会详细地讲一讲地震发生时的惨状,多摇晃。
陈烟桥这样,太难撬开口了。
“你们都没事儿吗?”
“没事。”
“你的腿还叫没事?”
陈烟桥就不说话了。
倪芝换了问题,“你女朋友呢?”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她回老家了。在绵阳下面一个县。”
“你们俩感情好吗?”倪芝笑了笑,感觉自己问错了,他独身十年,自然是好。
“我换个问题,你愿意讲一下你们的故事吗?”她又强调一句,“事实上,我想问的,是震后缅怀悼念,所以需要知道你们的感情。你要是不愿意说,你就说你每年怎么纪念她?”
“地震那几天,就挂个牌匾,给她烧烧纸。等她生日时候,去扫墓。”
“她什么时候生日?”
“七月初,”他顿了顿,“快到了。”
倪芝又追回前面的问题,“我换个问法,你们当年怎么在一起的,在一起多长时间?”
陈烟桥靠在沙发上,头仰着,几乎闭了眼睛,看不出他的神情。
他好像思考了很久,双手交叉握着,轻轻摩挲着自己手上的佛珠。
“我们从小认识,我爷爷家跟她家对门儿。后来我父母把火锅店开到成都,我们家也搬去成都,老房子留着爷爷奶奶有时候回去住。我许久不曾回去,大学时候回去了一次,见到她,觉得黄毛丫头长大了,才知道我们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
他就不说了,大约是说完了。
青梅竹马,长大后重新熟悉,想必在一起也十分顺理成章。
“你初恋?”
陈烟桥似乎犹豫了一下,“不是。”
倪芝就笑。
“笑什么?”
“你还挺多情。”
主要是见陈烟桥第二面,就断定他是个苦情中年大叔,又沉默寡言,这样的形象根深蒂固了,都忘了他五官俊朗,留着胡子也别具魅力。这个年纪了还有赵红追他,想来年轻时候,大约是个极讨女人喜欢的小生,又酷又拽。
“你们在一起几年?”
“两年。”
这倒是有些出乎倪芝意料了,才两年,不算短,但绝对不长。
“你为什么一直单身了十年?”
“说不清楚。”
跟上次理由不同,倪芝揉了揉眉心。
“是为她守着吗?”
陈烟桥答得模棱两可,“可能吧。”
单的时间久了,好像就习惯了,一个人也就那么回事,单一日是单,单十年也是单。
“红姐呢?”
“我都34了,腿还不好。”
“其实我挺奇怪的,你这个理由,我以为经历过地震的,都不会在意这些。假如你女朋友还在,你却瘸了,你觉得她会嫌弃吗?”
“不会。”陈烟桥叹气,“我那时候就想,她救出来,不管什么样,只要人活着,剩一口气我也要她。什么样都好,以后我养着她,照顾她。”
好像这句话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在一起时候没觉得,她走了以后,我才发现生活里处处是她。抽烟时候再没有人提醒,起床没人喊,胡子没人刮,饭要自己做。用什么东西都想起来,哦这是她啥时候给我买的。那时候刚开火锅店,生意一般,忙完了我就自己也吃一桌火锅,下意识拿的全是她爱吃的,有时候感觉她就在我对面坐着。”
两人沉默了片刻,倪芝说,“你要愿意说,就继续说。”
“没什么说的了。”陈烟桥自嘲地笑,“都是些苦情戏。”
“你们异地恋吗?”
“对,她读研时候就异地了。”
“你们多久见一次?”
“两个月吧。有时候我去看她。”
“蓬莱是她的吗?”
“你怎么知道?”
“你找蓬莱时候特别紧张。”
“那时因为有一年,盆子还小,他自己跑出来了,被掉下来的洗手池砸到了,壳儿裂了,我用玻璃胶给他粘起来的。”
“真的吗?”
陈烟桥这回坐直了看她,“你要看吗?”
倪芝点头。
陈烟桥就把装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