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跟办案的人说的?”
“嗯,我同学说办案的人都说他那个状态像有精神病一样,特别想倾诉。可是,那些办案的人都想听故事,都想听细节,看他的笑话。我的同学觉得这是侮辱人家,就不让他讲了。让他讲后面的事儿。他这才交待。他说那天回到单位后就没有再回家。天天在单位加班,妻子来电话也不接。可是他却怎么也完不成后面的程序了。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写了!他对办案人员说。他说后面的那些我都想好了的。可是我就不知道怎么写了。我看以前的程序,突然看不懂了。眼睛也花了一样。他说他放火的那天,因为无法完成程序最后的编写,就翻几日前买的盗版碟。他说他偶然翻到盗版光碟里的一个办公软件的文件夹,一下子看到一款关于他正在编程的软件。他安装到他的计算机里。猛地就傻了。他发现他做的这件事儿,人家早就完成了。而且无论是界面还是功能,都比他的强百倍。他说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我花了几十万的资金,却不如十块钱买来的盗版软件上编写的那么好。又想起这几年的时光,一无所成,一无所有。于是,他抽了根烟。他说那烟其实只是烧着了一张纸。他说,他看见那火焰特别美。琥珀色的,一点点地燃烧,那味道一开始一点都不呛人。后来那火苗里有个人为他在跳舞,看着看着他就忘记了扑灭那火。直到发现屋子里的火已经没办法控制了。他这才跑到门外。可是,居然没有叫人来救火。我同学问他,为什么不喊人来!他想了一会儿说,如果内心真有什么想法的话,就是希望这一把火把所有的证据都烧掉。因为,编程这件事儿,对他来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不能容忍这样的结果。”
“火烧得很严重吗?”
“到并不是把整座楼都烧了,是因为那里连着组织部的机房,一屋子的机器,还有一些机密档案都烧毁了。之所以判得重,应该算他是故意纵火和损失巨大吧。”
“这次回去没有去看他吗?人应该已经放出来了吧?”秋问我。
“放出来了,我想去看看他,但是同学说还是别去了。人的精神状态不大好,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七十多岁的父母亲在照顾他。不说话,一说话就说胡话。只是还在弹琴。弹的曲子谁也听不懂。就那么活着。”
“那他妻子呢?”
“人家好着呢!提拔成正手了,男的是常委,跟那个人结婚了。活得很幸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居然是这样。不应该呀。”秋说。
“谁知道呢。所以有时候我也怀疑人到底有没有爱情这回事儿。”
“唉。真是可惜呀,好好的人生,就被毁了。”
“我觉得,他在做那个决定的雪天,命运已经为他铺设好了道路。说真的,我更希望他毕业后能去北京,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吉他手或者歌手的。哪怕是回去后不那么自信,不那么想证明自己,按部就班地生活,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是当然!但是,一想他妻子,我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我知道她,还聊过几次天,上学那阵子。现在想,怎么也不能把你说的事安在她身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你的友谊就只有这一个?”
“如果细算起来,真正算得上朋友的,在大学里交下的,也真的就只有这一个。你知道的,我与健辉他们不是一路人。我喜欢不一样的东西。”
“嗯,那倒是。”
“你说,洁现在是否又嫁人了呢?”
秋的腿一下子从茶几上掉下来似地。她迅速地坐起来,调整好坐姿。看了看窗外说:“应该会吧,毕竟是个女人。”
秋看了看表,然后起身,对我说:“早点睡吧!明天咱们还要启程去旅游点呢。”
我点了点头。
秋自顾进了她的卧室。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