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成绩发下来的第三天,我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我与伟民从来不曾一趟火车回家。原因还是他们是统招生。考试结业都要比我们正规得多。时间有意无意错开。我们总是先回家的那部分。好像留我们在学校多一天,学习就会动荡一天。这种想法,是后来才略微感觉到的。
买过票后,我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看见门口卖雪人(一种当地产的雪糕)的,算算正好够买一箱雪人。莫名其妙地想到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回去。买完那箱雪人,我差点被自己的举动打动得痛哭流涕。
我穿着军大衣,背着行李和那箱子雪糕,登上一路公共汽车。来到车站。车站里到处是学生。我去窗口买票,依旧弄到一张坐席号的票。当然,还是因为买的314那趟车。我在站台外面吸烟,不时地盯着我放在地上的雪人。思考它们会不会在火车里融化了。
一直等到十点多钟,我背着它上车。幸好坐席号紧挨着车厢的连接处。我把雪人放在门口。那里的低温可以确保它们硬挺挺地直到扎兰屯。
车子每停一站,我都会到门口去看我的那箱雪人。我怕哪位旅客不小心拿错了东西,或者有意地把它们顺走。毕竟到了年底,人多手杂。
到牙克石的时候突然上来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他们就坐隔我三个座的位置上。他们上来时还拎着没有喝完的酒和剩菜。于是满车厢都是酒精和饭菜的味道。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根本不在乎乘务员的警告到车厢连接处去吸烟。离他们不远的妇女抱着个小孩子。那孩子可能是生病了,不住地咳嗽着。满车厢里,就只听得到孩子的咳嗽声和他们的吆五喝六的声音。但是,即使人们无法睡眠,孩子依旧忍受着烟草的折磨。他们却畜生一样地不管不顾。
在到博克图车站之前,他们中的一位从我身边经过。
在此之前,走过的那位仁兄就大呼口热,说要去买雪糕。那时候卖货的车已经提示过是最后一趟了。所以我警觉地看着他。因为很快就要到站了。我起身跟在他后面。在连接处,我抽着烟。他随便地翻着堆放在那里的旅客的货物。
我心里忐忑不安,生怕他发现我的那箱雪人。
不巧的是,他还是发现了。
他动了动我的箱子,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真他妈地服了,老子想吃雪糕,这里就有!”
我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把我的箱子拿起来,放到一个玻璃丝袋子上,从兜里拿出一把小□□。“啪”地一声,刀身弹了出来。我打了个机灵。不自觉地咳了一下。
那人回头看了看我,舌头大大地说:“你的?”
我点点头。
“是雪糕?”
我说:“是!准备拿回去过年的。”
“我们一人吃一块就行!”他晃着手指头说。
我说:“不行!”
他像没听懂,又问我:“不行?”这时候晃的不是手指头,而是手里的那把□□。
我看着他,想想我的日子,却还要被这样的人欺负。我实在是无法忍受。
我大声地说:“不行!”
他拿起刀一点点向我走过来。我也迎了上去。我用余光看到里面的那几位还在喝着酒。我听到他们说过要在博克图下车的话。火车又恰好行驶在隧道里。噪音特别大。
我们俩个在门口对峙着。
他说:“你再说一遍不行,信不信老子捅了你!”
我说:“不行!这是我给家里人买的。”
他话音未落,他举着刀就顶在我的胸口上。我意识到他并非是真想把我怎样,无非是吓唬吓唬我,然后把我的那箱雪人拿走。也许是那次打架后,激起了我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暴力美学。我一只手慢慢地握住他拿刀的那只手。然后右拳猛地挥出去,正中他的脑门。他咣当一下就撞到门玻璃上。人一下推下去。我把我的雪人从他身边拾起来。吹吹上面的灰。
他骂骂咧咧地挣扎着起来,扔要扑向我。我抬起腿,使出几乎全身的力气把他再次踹倒。他就一动也不动了。我悄悄地回到座位上,从行李架上取我的包裹。我忽然看见那位抱着小孩子的母亲向我偷偷地伸出大拇指。我冲她笑了笑。
我抗着我的包,又拎着我的雪人。前面的车厢走。我算计着,等我走到第一节车厢的时候,博克图应该到了。另我意外的是我走到最后一节车厢,火车仍旧没有到站。我只好把军大衣脱下来,放在第一节车厢顶上,。然后从包里拿出我的毛线帽子扣上。找到一个空桌位把雪人放在座底下后稳稳地坐下来。
他们果然追了过来。大呼小叫地。这节车厢上的一下子都醒了过来。我听见被我击倒的那个男人嘴里哼哼唧唧地说:“是个学生,穿着军大衣。长头发。这小子下手,真,真他妈地,狠!”
他们从第一个座开始看人。有体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