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果然凉快的多,虽然还是初夏,种着的那大片荷花还未开放,但粼粼银光并着荡漾摇曳的荷叶,还有娇羞的粉嫩花苞,鲜绿嫣红淡蓝银白,有风掠过正站在木质回廊上远眺的清丽女子的鬓角。
清风荷影美人,柏舟看的竟有些入神。忽听得静女一声轻咳,方回过神,亦清一清嗓子,垂着眼禀道:“殿下,外头晒,请进去坐吧。”
云盛殊闻言扭头瞟了他一眼,却见他低着脸不跟自己对视,心里莫名有些不快,也不说话,自搭了静女的手去亭内坐。
喝了两口茶,看他还在亭子入口处站着,眉头一挑道:“怎么,不坐还等请呢瞧着好像我慢待了你似得。”
柏舟一愣,也笑了,作了一揖,便一撩袍子坐在了她对面:“臣不敢。恭敬不如从命。”
云盛殊素净圆润的指尖哒哒地敲着杯子,闲闲地瞟着他,丹凤眼溜溜地一转,问道:“安王那帖子,你看过了没”
柏舟道:“殿下那份臣不知,不过,说是请了长安城内有头有脸的风雅之士,一同消暑。就定在下月的十二,在安王府内新建的涵虚池上。安王此人,交游广泛,为人谦和,风评不错,只可惜到底是胡姬之子,承不了大统。那些有根基的世家们也不愿站他的队。”
云盛殊哧地一笑,道:“何必轻视胡姬之子?本朝先祖亦是关外血脉,行事比之前朝也更为开放豁达,想不到到底还是留着些‘老习惯’。况且,大丈夫生于世,又何必单单以能否承储定英雄?”
“殿下所言甚是。只是,殿下,恕臣多言,皇家子弟,彼此间都是一般的真龙天子血脉,多半不甘心看着别人荣登大宝,君临天下,自己却俯首称臣,受制于人,仰着别人过日子。就算殿下无意,不把承储放在心上,也拦不住别人防着殿下,嫌着殿下碍眼。正所谓,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见少女支着头东暼瞥西瞧瞧的,对自己的话一副不甚上心的样子,又道:“殿下如今经事还少,心性又纯良,只当臣今日之言是危言耸听。往后殿下就知道了。只是就算无有害人之心,也切莫没了防人之意。殿下想想,当时围猎,纵使殿下平日再冷淡,多少也应有一二侍从相随在侧,如何会独自一人追着那白鹿,不说那罕见的白鹿是否真是恰巧遇到,又怎么那么巧在陡坡前被石头绊了马?”
说到坠马一事,云盛殊也默了,毕竟,她穿来之前,可是亲眼看着原主是被人故意用绊马索绊倒的,要不是柏舟,她现在可能根本没办法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喝茶谈天。
沉思间,忽见一队仪仗迤逦而来。
当先一位华服女子,形容昳丽,眉目含情。一对蛾眉尾端尖细飞入鬓角,弯弯的弧度仿佛具有勾魂夺魄的魔力。女子本就精致的容颜,又配上额间一枚小巧娇艳的梅花花钿,衬得那一池半开不开的娇羞芙蕖都失了颜色。
她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卷云纹并蒂莲花齐胸襦裙,配着素色的暗纹团花披帛,高高的留仙髻上插了一支玉如意。看上去并不像时下京城贵女中所流行的那般明艳夺目,却自有一番雅致稳重的风致。
女子面带春风般的微笑,手轻轻地搭在身边低眉顺眼的侍女臂上,缓缓而来,裙边似有涟漪般微微荡漾,恍若神妃仙子。
云盛殊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古代女子常被要求小步缓行,这似风吹过心湖泛起涟漪,雅致妩媚到极点的风姿,又有几人能抵挡?
静女见了轻声道:“殿下,海宸妃来了。”
海宸妃,宫中最受宠的妃嫔。出身江北名门,景中五年,景中帝出巡经过江北,为其才情风度所倾倒,一见钟情。聘为贵人。
此后两年之内便升至妃位。九年前怀过龙胎,却意外流产,海宸妃本来身子就弱,小产令她身心都大受打击,从此不能生育。为了安慰心爱的妃子,景中帝不顾朝中一片的反对之声,把裕王夫妇年仅五岁的女儿云月令过继到海宸妃名下并封为善乐郡主。又效仿前朝一位□□事迹,赐心爱的女人封号“宸”,是为“海宸妃”。
“宸”乃中央寰宇,此女并非正宫皇后,却得此封号,足见皇帝对她的感情之深厚。
此时再看她尽管已经年过三十,却保养有方,依然容姿过人。足见天子宠爱,生活优渥,也令人不难理解她这么多年椒房独宠的原因。
“殿下身子可是好多了?”
双方互相见过礼后海宸妃便关心起云盛殊的身体来,精心修饰过的眉头微蹙,一脸关切之色:“虽说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可殿下千金之躯,大病初愈,常言道病去如抽丝,还需小心些,亭上风大。”
这话别人说,云盛殊或许会觉得对方略略啰嗦了些,可海宸妃声音温柔诚挚,婉转动听,只令她感受到对方的体贴关怀,难生厌烦之心。相比之下,一贯冷性子又和皇上是包办婚姻的贺皇后,自然在皇上那边讨不了好。
“多谢宸妃娘娘关怀,这些日子,多亏了有柏太医和太医署其他太医们,本宫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这些天缠绵病榻,都有些要闷坏了,这才趁着身体好些出来走走。不碍事的。”说着回头看了眼一直低头侍立在后的柏舟。
“柏大人果然是医界圣手,名不虚传。”海宸妃笑着点点头。
“臣不敢当,臣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罢了。”柏舟一拱手道。他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平淡,并未因为受到夸奖而兴奋。
不知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