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一辆马车停在了威严肃穆的府门前。
“小姐,到了。”灵双提着包袱跳下马车,挑开了帘子。
一抹素色的身影走了出来,细长的睫毛微敛,搭着灵双的手下了马车。
不同于往日的是白皙红润的左颊上多了一块暗沉的胎记,这是江蓠原本的面目,许是因为常年浸在药罐之中她脸颊上的胎记也跟着脱落,但是如今回到凌府,她还是要以原本的面貌示人。
府门上大大的一个‘凌府’牌匾悬挂其中,宽大威严的漆红大门高高屹立,两根通天圆柱直顶高梁,藏青色琉璃瓦,金黄色庄严肃穆石狮,六级台阶从她脚底下层层推进,如此气派在丰州城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了。
两人上了台阶,却还未进门便被两旁守门的下人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凌府不是你们随便能来的地方。”富贵人家的狗也是用鼻孔看人的,那两人神色不善,看她们身上的穿着便起了轻蔑之色。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凌家表小姐。”灵双站在他们面前大声叱喝,气势看起来比他们更不好惹。
两个下人面面相觑,眼底充满疑惑,表小姐?他们府上几时有表小姐?
神色一顿,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再次回头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女子,脸上带疤的丑八怪,难不成是三年前失踪的表小姐?
两人私语了几句,便有一人急匆匆地进去通报了。
“你们等着,等确认了身份自然让你们进去。”剩下的一人挡在了府门前,抬着下巴丝毫不让,似乎就算面前的人真的是失踪的表小姐,那也是个人人都能欺凌的低等丫头而已。
“小姐,这狗仗人势的东西,要不要教训他一下?”灵双压低了声音在容月的耳边吹了一阵风。
容月略微颔首,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她回来便是要以一个新的面貌立足这一方天地,自然不能任人摆布。
灵双上前两步,作势对着府门内道,“咦,那是谁?”
那下人毫无防备,一回头,屁股后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身子猛然扑了进去,跌了个狗啃屎。
“哎哟!”
刚从府邸内通报出来的下人看着躺在脚边的人一脸诧异,随后愤然地对着府门外的两人抖手,“你们……你们打人!”
灵双却是一脸无辜地走了进去,看了眼地下磕了满嘴牙的人道,“少冤枉人,我们两个弱女子能打得过他一个大男人吗?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硬赖在我们头上,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让府上的人都来评评理。”
平时一根筋的丫头关键时刻倒是机灵得很,这让容月都不禁暗自发笑。
“你……”躺地上的人抖着手,满嘴的血污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刚出来的下人看看脚下的人又看看面前柔弱的丫头,摇摆不定,但也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惊动了府里的人,于是便只能道,“表小姐,大夫人有请。”
容月大步跨了进去,她不找麻烦,麻烦倒是先来找她了。
府内甚是雅致,亭台楼阁,水榭假山,都安排得极为巧妙;画栋雕梁,碧瓦红墙,也是别具一格,花草树木掩映其中,是一片朝阳的生气。
大夫人的院子位于东面,三进三出,在府中最是气派,单看院子便能彰显出她在凌府的地位。
寻着记忆里隐约的路线,容月进了院子的中厅,但是随着一进门,便能感觉到气压顿时低了不少。
奢靡而华贵的厅堂中,一阵浓郁的艾叶香充斥在空气中,袅袅的炉鼎烟雾中一威严的妇人端坐在座位上,上好的真丝罗裙紫色印花,外罩一件绸衫缎,头上的金锣玉簪华贵而耀眼,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丝丝冷光。
凌家向来一脉单传,而凌老爷也去世得早,所以凌府向来是女人当家,而这凌大夫人又一向统筹凌府的大小事宜,身上自然比别人多一分戾气。
“跪下!”厉眼微睨,沈碧芝开口喝道。
容月的眸色清浅疏离,挺直着身子不为所动。
沈碧芝身边的贴身嬷嬷黑了脸,“你这个小蹄子,大夫人让你跪下,聋了不成?”
“我为何要跪?”晶莹剔透的眸子,便是这般淡淡地对上了对方的眼眸。
沈碧芝的瞳孔微微一缩,这清明幽邃的眸子似要直直忘进她的心底去,让她感觉极为不舒服,更重要的是,这个丑八怪何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此时的她不好发火,毕竟身边还站着旁人,这一早两个侧房妾室何阮香和温颜玉便来找她搓牌,虽说这老爷不在了,但是她这主事当家的位置是不能变的,在凌府她向来恩威并施,才将妯娌之间维持平衡和睦,将凌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若是她此时乱了分寸,只会让人看了笑话。
一旁的嬷嬷只稍一眼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于是上前厉色道,“好你个小蹄子,夫人让你跪便跪哪用什么理由,看来是出去厮混得久了没了记性,开始尊卑不分了,今日我便让你再长长记性,怎么做奴婢。”
说着,便要捋起衣袖作势要打。
扬起的巴掌刚要落下便被门外的一声轻叱喝住,“我看谁敢动手!”
说着,门口便踏进来一副步履婆娑的身影,一手拄着拐杖从旁有丫头搀扶着,那老者虽然看起来已是老态龙钟,但胜在还是精神烁烁,威严自在。
可唯独一双眼睛浑浊无神,细看,竟是透不进去一丝光亮,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