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色的山茶,炙热的杜鹃,熏暖了飘心冷眼,宛若雕圭,轻裹在云锦之中的太阳---阳光十分温暖,并不炽热,大抵此时是初夏春末时节罢。
放眼望去,只见翠波里一只竹筏横斜,四周并无人家,竹筏上也没有人影,其他助于划水的工具都无。
意非诺呆然若痴,脚底的步伐不知怎么看起来好像异常沉重,踟蹰的行踵,仿佛在踏向某处恐怖深渊,可是她的表情并不像踏入深渊该有的样子,而是如看到了某些不可置信的场景,一下子缓不过来。
轻霭拂面,温柔抚摩,承沐在这神圣般的薄薄暮霭里,四周,静穆宁寂,湖面轻漾的湿物,蓊郁森林散发出的沈郁,蟹青的叶子一重一重,繁复而唯美,只是在这样的美景前,长途跋涉十多天的千墨晗几人似乎已经达到了身体的极限般,一个一个显得绉面驮腰,身体一下子老了二十多岁般,狼狈,沧桑,每个人此时想到的不是洗沐,也不是好好饱餐一顿,而是静静站立,凝视着这奇妙的奇迹---但别妄想他们有什么表情---太累了,脸表情都懒得摆,此时,任何激动,兴奋在这样的背景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流波域彩,缓缓荡漾的水波上,一座蟒鳞长桥,低压的云裹挟迷濛的雨色---大抵先前下过雨,某些地方的湿气未散,阴沉的气氲,一流翠波白沫,周围莽莽苍苍,森绿得暗沉沉,饱饫的泥土,紫荆液般的露水,玛瑙精似的小石子,远处山岗上的霜枫叶几乎与雾霭溟濛的天边接连起来,厚毳(cui`)感动,无餍的明媚,四隅的明霞······均一一展现。
她昏迷前看到的景。
一模一样的景。
只是竹筏上没有了那个男人。
千墨晗倏然内心生出一抹奇异的悸动,这丝悸动似怀念,向往,似曾相识,但绝没有害怕。
她定定地看着这一幕,三个小孩也都满眼期盼着,眼底有什么东西在骤然间松动了---是绝望,惊惧,害怕,在一刹那---看见如此人间仙境的一刹那---松动了。仅留下希望,而给予他们满满希望的正是眼前令他们感动的一幕。
然而,对于千墨晗来说,并无多少变化,她的眼底还没有失去该有的镇定从容,淡漠无畏,警觉--这东西任何时候都必须携带着--最好刻在心上,骨头里。
无疑,太过祥和完美的景色反而引起她与生俱来的多疑性格---毋宁说时刻保持着的警惕之心---显然,恶劣的环境,渐渐麻木的思想还是抵不住本能的驱使。
“停下!”千墨晗突然对还在前进的意非诺喊道,许久未使用的喉咙滞涩无比,艰难挤出的声音十分难听。
意非诺依然迟缓地走着,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背后千墨晗的声音驱使,她滞重的脚步竟然变得轻快起来。
飞蛾扑火。
当千墨晗在以后回忆起这段经历时,如是评价道。
“停下!”再一次出声,尽管依旧沙哑,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隐藏的微怒。
还是在走,或者是奔?
千墨晗脚下一个发狠朝意非诺追去,身子猛地一扑,成功将她压在身下。
被炙热的沙土烫伤的意非诺才刚刚转醒---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意识深处感觉到他们的苦日子到头来,对,希望的曙光已经来了,她再也不需要忍受这种恶劣的环境了。
于是,朝着希望,她大步前进,毫不迟疑。
有人在叫她?是想阻止她吗?
不,怎么能让别人阻止,她会死的,死在这种名不见经传,鸟都不见影的地方。
于是,意非诺坚定着信念,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她,引导她(或者说诱使她)坚定不移地通往幸福安康之路。
摒弃掉所有的杂念,这一次,她比任何时候还要坚定镇定,因为事关生死存亡。
“我······发生什么是了?”迷糊地看着压在身上的千墨晗,意非诺双眼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