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自己的城堡,我惊讶于内心竟然没有一丝的激动,反而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涟漪。沿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台阶拾级而上,小教堂门口石壁上的耶稣圣像依旧庄严肃穆,眉眼间却带上更多悲天悯人的伤感情怀俯视经过面前的每一个谦卑灵魂,大门的把手上沾染着已经风干的血迹,颜色变成了晦涩的深红,颜料一样装点着新漆,像是在记录着某一件不可告人的故事,不过结果是同样的迷离扑朔,敌我不明。
“小姐就在里面,德约科维奇神父虽然通敌叛变,但是却多少没有失了神职人员的本份,他很好的照顾了伯爵小姐,一直按照您的方法坚持治疗,上帝保佑!小姐的生命总算是挣脱了撒旦的魔爪,现在呼吸平稳,基本已经脱离了危险。”科勒跟在身后,看出来我心情压抑得沉重,很得体的小声说,尽量不去触动我惊弓之鸟般敏感的神经,“有几处伤口确实感染了,医生说必须用烧红的烙铁消炎,否则只能通过截肢来保住性命。”
我没有说话,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我真的很害怕见到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她,天地悬殊的两面,笑靥如花背负着丑陋伤疤,那个曾经威风凛凛英气逼人的女骑士,就在刀枪混战的一瞬间,把她的形象一点一点刻进我的心里,虽然流过血,但是却只能让我记忆得愈发深刻。
有的时候我自己也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了这个故作冷漠而不敢开口说爱的人,我们俩个的人生轨迹本应该没有任何交集,一个在北德意志做土地主,每天吃吃喝喝得过且过;一个在意大利高贵芬芳,最终嫁得白马王子了此一生,可是奇怪爱捉弄人的命运却把我们捏合在一起,而且用了这样一种相互伤害的方式,也许昙花一现的相遇,不过是场美丽的误会和玩笑。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就好。”我转过身对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吩咐,“被俘虏的教士们好好审问审问,对此事不知情的可以放走,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罪过而错杀无辜,上帝仁慈的垂训才是行事为人的准则。”科勒他们点点头,一声不吭的在大门两侧依次排开,桩子似的杵在那里,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哪怕这里已经被解放。自从我被德约科维奇神父偷袭之后,自觉失职的科勒便将安保级别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安排了手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进行保护,这次知道我心情不好,便隐蔽的摆摆手,示意明哨暗哨全部退出教堂,留给我足够的个人空间。
沉重的实木大门被费力的推开,腰上的刀伤让我使不上力量,多少有点力不从心的气喘吁吁。门后的房间挡着窗帘,给人以昏暗沉郁的感觉,一股说不清楚的腐败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更增添了一份心理上的压抑。我轻轻的合上大门,望着白色帘子后面露出一角的大床叹了口气。
随着我一步步的走近帘子后面的大床,心跳的节奏也跟着加快,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可能是相见的尴尬和对坐无言,可能是凋零命运的嗟叹不安,更可能是可怕的陌生和视而不见,两个人之间在意的并不是对方喜不喜欢自己,而是根本看不见,在她的世界中,自己永远是难见天日的隐形人,一种人心上的漠视,比躯体的伤害更疼,更痛。我触摸着边缘有点微微泛黄的白色帘子,克雷森蒂小姐正面对着我安静的沉睡着,像一个圣洁的天使,在白色的衬托下让人自惭形秽,难以接近。
过了这么久,依然记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那张我见过的最美的侧脸,在那个日近黄昏的下午,我偷偷地透过紧闭大门上的小窗户观察她。红橙色的阳光斜着铺进屋来,洒下悠闲时光般的暖意。有上下翻飞的灰尘,有小侍从轻轻的咳嗽,纸张翻动悉悉索索的声音,慵懒混着倦意悄悄袭来,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像新洗毛衣一样温暖迷人的气息。克雷森蒂小姐微皱的眉头,托着腮的手,面前边角卷起的羊皮书,逆着光融在一片寂寞的夕阳里,也定格在即使过了这么久,也不愿承认自己离开过得我的脑海里。
阳光缱绻地抚过她清秀的轮廓,亚麻一样浅褐色的短发软软的垂下来,折射着流光溢彩般的青春。细密的长睫毛轻轻地忽闪着,微微颤动间有一种可以轻易击碎你所有虚伪单纯的温柔。淡若秋水的眼神有着渐渐渐渐的明媚,从笑起来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淘气的跳出来,包围你,融化你。忧伤住在浓的化不开的黑色瞳仁里,深深深深地大雾弥漫,好像隔着满城风絮,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那种让你失落又着迷的忧伤。鼻梁倔强的迎向阳光,在脸上投下大片深邃的阴影。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勾成让人心动的弧线,迷人的无可救药。思念,竟然真的可以延绵不绝,天堂,原来就是你的微微一笑。
在我愣神的时候,克雷森蒂小姐忽然动了下,吓得我赶忙把帘子拉起来,蹑手蹑脚的跑到大门边,这才小心翼翼的回头观察,生怕因为自己的鲁莽打扰了人家的休息,其实更害怕的,是真正四目相对时,那种痛彻心扉的冷漠和尴尬。
“大人,有几个贵族叫嚣着自己家世显赫,要求您亲自去商谈赎金的数目,并且数次出言不逊……”科勒等到我掩上了身后的门才凑到身边附耳低声说,“在他们的带动下,一些骑士也跟着起哄,用不用将他们分开关押?”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