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生于春深,粉妆玉琢非常漂亮。
小公主生辰那日,杨庭云早起后咳嗽不停,微染风寒,不宜进宫,所以只有我随同爹娘出了门。
依礼觐拜帝后,贺过了小太平公主千秋,上赐席,众人一一安坐下。
起先时,场面比较严肃拘谨,没有人敢说话,都等着陛下发话。
众所周知,陛下的身体不是很好,他只简单说了两句话后,就示意皇后来说,皇后凤目带情含笑,将怀中小公主交给乳母,端坐于陛下侧,说了一些很合时宜的话。
武皇后具体说了什么,我没在意,她的声音好听,既有女人的柔软,更多是一种飒飒然不容侵犯的帝王家威严感,光是听她的声音我就觉得很开心,根本无暇去在意别的。
我心想,皇后养育了好几个孩子,依旧光彩照人,而且她还很厉害,不仅要打理好后宫,连前朝的事,也帮着陛下处理,方方面面没有不尽心的,皇后既美又有本事,难怪深得圣宠。
“仙儿,你走什么神?”
娘亲忽然推推我,悄声提点我太失礼了。
我转过心神来,才发现皇后说完话了,歌舞已呈献上来,大家都在看歌舞,只有我一个人望着御座上的武皇后发呆。
我很不好意思,忙收了目光,朝娘亲吐吐舌头,心虚撒谎道:“我在看小公主,哈哈……小公主长得真像皇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娘亲没有说什么,专注赏看宫廷舞乐去了。
撒谎总叫人心慌,我轻拍心口,伸手端了案上果酒喝,想压压惊,才喝了两口,忽扫见不远处的周婳在对我使眼色。
我放下酒盏,茫然看周婳。
周婳见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就无声说了两个字,一遍我没懂,到第二遍的时候我终于懂了,她那口形,说的分明是“太子”两个字。
我愣了愣,太子不是没来么?
下意识往离帝后最近的席座看去,之前那里是空着的,现下正好端端坐着一个太子李弘,竟不知他是几时来的。
周婳暗中给我传话,大概是想告诉我,她的太子哥哥在看我。
这……
我差点没被半口果酒呛死。
飞快思忖了一下,我朝温静和雅的太子回以一个客气的笑,然后就扭过身去赏舞袖飘飘,再也不去看御座方向了。
歌舞宴乐越热闹,人就越容易忘事。
太平公主抱着一个小球在陛下跟前玩乐,一不留神没有抓住,小球顺着御阶骨碌滚下来,太平公主偏要自己捡,蹒跚追着球跑了老远,慌得所有人悬了颗心,深怕她会碰了摔了,好在虽慌乱了一阵,公主却安好无事,最后抱着球,欢欢喜喜又回帝后跟前去了。
帝后极为宠爱小太平公主,公主一笑,他们自然高兴,席宴就更加热闹了,酒水渐酣畅,由几个老王爷带着,大家也不仅是拘在原位,都左右相互走动了。
我怕爹责我不规矩不像话,故而没敢离席去找周婳。
贺兰敏之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闷头坐了很久,他笑笑:“是不是很无趣?”
给公主过寿,这样重要的场合,我可不敢说无趣。
我陪着笑,道:“没有啊,等下会有新的舞乐。”
贺兰敏之侧身坐在我旁边,饮尽了他自己杯中的酒,放下空杯,又拿起我的酒盏倒掉里面的果酒:“陪我喝一杯吧。”
他没有看上我面前玉壶中的果酒,而是招招手,唤来了侍立的宫人,取过一壶千日春。
我娘亲就在我边上,虽然她在听爹和朝上同僚谈天说地,乐不可支并未留意我,但我还是推辞说:“我娘平素不让我饮这样的酒。”
贺兰敏之笑:“怕醉?我可是知道的,如千日春一般的酒,起码七杯,你不会醉。”
我感到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你大哥告诉我的,他说,你十岁那年,偷偷跟杨庭云赌酒,喝了七杯十月白,面不改色,要不是国公爷发现心爱的琉璃灯被摔碎了,四处找你的话,你还能继续喝。”
“……”
我干笑摸摸头发,贺兰敏之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只听说我十岁就能喝七杯十月白,却不知半个月后,赌酒之事被我娘亲晓得,她说小孩子尤其是姑娘家不可多喝酒,万一出了什么事是悔之晚矣,然后狠狠打了我十下手心作为训_诫,大哥、三哥就比较惨了,一个知情不告还不加以劝阻,一个自己犯事不算加之怂恿我,一人屁股上各挨了二十记柳条抽。
贺兰敏之说:“一杯,你只要陪我喝一杯酒就好了。”
娘亲是告诫我不许在外饮酒,但这人是贺兰敏之必然会另当别论,何况只是一杯而已,实在无妨。
我豪气端起酒盏:“好,一杯就一杯。”
贺兰敏之也高兴地举起酒杯。
酒喝到半盏,快步过来一个宫人,告诉贺兰敏之说,荣国夫人那边有事,请周国公速速过去。
贺兰敏之的手顿了顿,他仰头喝尽了剩余的酒。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我觉得,他听完宫人的传话,脸色沉了沉,像是不怎么高兴。
我看向荣国夫人座,那里没有人。
空杯搁在案上,贺兰敏之起身,抱歉笑一笑,他也没有说什么话,就随同宫人走了。
我端着半盏酒发呆,直到听见周婳在我身后抱怨说:“他怎么就走了啊?我才过来呢。”
话音落,一个气鼓鼓的人在我身畔坐下了。
我看她身上的衣裳和我的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