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街市上的人似乎格外多,都能将路给堵上了,我拉着程茵穿过人群,程茵扭头张望了,陡然扯住了我:“仙儿,那边好像周国公的马车。”
我停下来,顺着她指的方向踮脚望,的确是贺兰敏之的马车:“他做什么要把马车停在路中央?妨碍大家走路了不知道吗?”
程茵左右瞧瞧:“这些百姓聚成这样是在看热闹吧?不如我们也过去看看。”
我起先没注意,以为是哪家铺子新开张,所以人扎堆在门口把路堵了,原来不是,是为着一个贺兰敏之啊。昔日据说潘安妙有姿容,他驾车在城中一过,城中追捧他的人能用水果将他的车掷满。贺兰敏之色美,在长安城算数一数二,可他平时也出门,倒没见过今天这阵势,难道是他今天穿的衣裳尤其好看吗?那我要瞧瞧了。
程茵和我两个人扒拉开人群挤到了前面。
周国公的马车旁,停的是司卫少卿府的车,我堂哥杨承佑正黑着张脸,拿剑对着不动声色的贺兰敏之。
我和程茵面面相觑,皆是万分惊诧。
虽两边都是我认识的人,但没弄清状况我也不敢冒然上去拉架,我拍拍围观人群中的一位老妇,压低声问她:“大娘,这是怎么回事?”
老妇摇头:“我哪知道?瞅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再旁边的一个汉子说:“估摸着是口角纷争,来晚了没瞧着。”
我望向杨承佑,都到了他拔剑的地步,若是口角纷争,想必是戳到了极痛处,贺兰敏之不会是就新桐堂姐被太子退婚一事说了不当的话吧?
人群骚动,杨承佑试图甩开阻拦他的马夫和小厮,怒吼道:“武敏之我杀了你!”
我心头惊跳,即刻要去劝架,还不及有所动,就见司卫少卿府的马车上飞身下来一个人,正是我的堂姐杨新桐。
杨新桐面若娇花,体态婀娜,有着大家闺秀的涵养,显少抛头露面,她定是被杨承佑的那句话吓坏了,此刻是惨白着脸直扑到杨承佑的身边,抱紧了他的胳膊:“哥哥放下手中剑,勿要伤人!”
“新桐!”
“求你了,切勿冲动……”
杨新桐不像我,别说这还没打起来,就是真打起来了我也不怂,她是养在深闺后院娇滴滴的花朵,被刀剑一吓,居然就哭起来了,直劝杨承佑放下剑,杨承佑见她哭得伤心,也就不再计较了,他扶杨新桐上车去,走到车下时,回头恶狠狠威吓了贺兰敏之:“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杨承佑亦登车离去了。
从头到尾,贺兰敏之没说一句话,我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何事起的纷争。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七嘴八舌的,也多是抱怨热闹没看够。
程茵忙地把我拉走,她说,怕周国公看见了我,要过来说话,会耽误了去吃饭。
我们到了酒楼,算账的掌柜一瞅见程茵跨进门,就赔着笑脸迎上来:“程姑娘来得真准时啊!”
程茵挥挥手:“别废话,我要请的人来了,可以上菜了。”
掌柜望望我,让开路,引我们二人往楼上雅间走,依旧赔着张圆滑的笑脸,将该说的话说:“程姑娘和韦世子夫人能光临小店,是小店的荣幸,不过程姑娘点的菜里有三道菜做不出来,雁、笋、莼菜都没能及时送来,厨子没法……”
“什么!”程茵尖声大叫,生气在楼梯上停下了,“我早半个多月定了这席酒宴,你是怎么应承我的?你说没问题,到了今天来吃饭,你跟我说炮雁、百福山珍、莼菜鲈鱼做不出来?能撑起一席的本就没几个硬菜,一缺缺三盘,你让我怎么待客?你这酒楼还要不要开了!”
程茵气得脸红脖子粗,掌柜除了硬着头皮挨骂和道歉,也算是无计可施了。
换了是我,我也生气,但今天不知怎么,也不是特别想吃这顿饭,我看掌柜可怜,一遍遍认错,就对程茵说:“算了,今天这顿饭我们不吃了,下次再来吧。”
好不容易劝住了程茵,掌柜觉得非常对不住我们,就说,新鲜食材一送到就立马去府上通知,还承诺多送两道好菜和两壶好酒,请我们多多见谅。
走出酒楼,程茵还没消气:“他最好给我上一桌子好菜,不然除定金外我不会多给他们一文钱。”
我笑道:“掌柜还答应送菜送酒呢,怕是到那时我们敞开了肚皮吃也吃不下,记得把周婳也请来。”
两个饿肚子的人,于是坐在街角各点了一碗馄饨。
程茵说:“今天真对不起你,让你白跑一趟了。”
“没事的。”
我说不清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总是回想起杨新桐哭的那一幕,贺兰敏之和皇家走得近,他要是说了什么,就必是知道内情的,杨新桐被退婚究竟是为了什么?
馄饨我吃了半碗,决定还是去趟司卫少卿府。
我很不拖泥带水地撂了程茵独自在街角小摊:“阿茵,我想起有件事要办,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