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思俭叔父的府上,门是关着的。
我敲门说,来看叔父,应门的人回“老爷吩咐不见客”,紧接着我就又吃了一通闭门羹。
岂有此理。
“今天姑奶奶还非进这座宅院不可了。”
我转到司卫少卿府的后墙根下,撸起袖子搬来几块石头踮脚,轻轻松松翻上墙头,跳进了后院中,趁着没人,直朝杨新桐住的院落摸去。
还没见着杨新桐的面,隔着花墙,我就听见了新桐堂姐的哭声和思俭叔父的斥骂声。
杨新桐哭声不断,叔父尤自不顾:“……我当你是我的好女儿,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悖逆我!从小我和你娘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对得起我们吗?你这个不自爱的孽障!”
“爹!”
“老爷!”
堂哥和婶婶也都在,在我听见叔父最后一声重话苛责而惊骇之时,他们也齐声开了口。
“老爷就不心疼自家的女儿?”婶婶哽咽,“外人说三道四姑且难入耳,亲近之人也对她指摘不休,你是不要女儿活了吗?”
我偷偷扒上墙头瓦窗。
婶婶搂着新桐堂姐,母女双双垂泪,思俭叔父背对我站着,堂哥杨承佑捏拳立在叔父对面,红着眼咬牙切齿:“我该杀了那个畜生!”
叔父一向温厚,杨承佑是他引以为傲的的儿子,而此时叔父却抢步上去狠狠打了杨承佑一巴掌,我吓得连忙捂住嘴。
“杀皇后的外甥,当朝国公?”叔父指着杨承佑,手分明是在颤抖,“我们老两口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要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杨承佑侧着脸,脸上鲜红的印记,他不再说话。
新桐堂姐一直在哭,叔父说了一些话我没有听得太清楚,直到——
婶婶哀求说:“老爷不要这样做,桐儿已经悔过了。”
伏在母亲怀中泣泪不止的人猛地抬起头:“我不要离开长安!我不悔!我喜欢武敏之,我是心甘情愿跟了他的!”
叔父急怒道:“跟了他?人家要你吗?不过是白白骗取了你的身子罢了!”
我脑子一顿,耳中忽然嗡鸣不绝。
他、他们在说什么?
伴着绵长的嗡鸣声,我很不真切地听到叔父说了两个字,“诱_奸”,他说武敏之是成心诱_奸了杨新桐。
恍恍惚惚离开了司卫少卿府,翻墙的时候,我压抑得发抖,手没撑住,从墙头上栽落,磕得膝盖生疼,我扶着墙站起来,想到叔父家的后院中竟然一个人影没有。
是家丑不能外扬。
那件事,是真的。
我颤抖靠在墙下,眼中涌起滚烫的泪水,它们连续不断地从我脸上流过、坠落……
回到家,韦真境问我:“你怎么就回来了?”
“嗯。”
我不想说话,不想解释,只是用一个字应答了他。
韦真境笑着说:“怎么看上去不高兴,是不是人多没吃上好菜?没关系,你等着,我给你留了好吃的,这就让她们热了端来。”
我失神坐了一会儿,转头看到书架上的剑。
那是韦真境最喜欢的一把剑,寒光冷艳,稀世名品,我曾见剑光在空中将一片轻飘飘的竹叶利落地断为两截。
“贺兰敏之……”
当想起这个名字,这个人,我就又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竟敢,玷污新桐堂姐的清白。
贺兰敏之!
我咬紧牙,迅然起身去取了剑,我在门口迎面撞上韦真境。
韦真境低头看向我手中:“你,拿剑干什么?”
“跟人打架。”
“又说笑吗?”
谁有工夫与他说笑,但最好他不要追问了,我将挡路的他推开:“你别管我了。”
周国公府的人见我气势汹汹执剑而往,如临大敌连路阻拦,贺兰敏之立在回廊尽头,他叱令全部的人退下。
很快周围除我和他之外,再无旁人,我却依然不敢说出杨新桐的名字。
我愤怒拔剑,直指向贺兰敏之,厉声地质问他:“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做过那样的事?”
艳丽的容颜静无波澜。
我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更久,我记不清楚了,他比以前瘦了一些,气质也更加阴郁,他的眸光轻动,落在雪亮的剑身上:“这是韦真境最钟爱的剑。”
“回答我!”
他抬眸,良久,启唇只回我一个字:“是。”
心原上骤起狂风和雷霆。
我恨极了他,握紧剑直刺向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情绪的失控让我失了准头,他轻易就避过剑锋,提剑再砍,又是落空,破碎的泪光让我的双眼酸痛,也让我的心碎裂一般疼:“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有人说你坏,我从未觉得,但你怎么可以……”
我的手腕被贺兰敏之抓紧,寒彻的剑光横在他的身侧,进不得,亦退不得。
他轻声唤我:“仙儿。”
我不愿看他:“……为什么?”
他手上的力气加重了,我的手还是在抖,但我将剑更牢地握在了手里。
“武皇后逼死我生母,毒杀我妹妹敏月,我恨她以及她的一切,她珍爱太子李弘,我偏要毁她所爱。”
我如堕万年冰窟,一瞬间寒气游遍全身,我转头看着他:“你曾问我,如果我恨一个人我会怎么做,原来……是你一直恨着皇后?但害死你母亲和妹妹的,不是皇后啊,你母亲和陛下有染,为皇后撞破,她是愧悔自尽的,敏月的死就更与皇后无关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