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远远看见叶小广的浮漂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接着迅速下沉。那根竿梢弯成一个很明显的弧度,我刚想提醒他有鱼咬钩,叶小广就迅速的拿起钓竿,飞快的收线。
随着鱼线越拉越近,已经能看到鱼的黑色背鳍,鱼尾在水里奋力地拍打出水花,这条鱼怕是有一斤多,拉到岸边,我看出是条草鱼。叶小广左手拿着抄网,把鱼捞了上来。
叶小广在解鱼钩的时候,又看了老四一眼,脸上带着笑。这次我看懂了笑里的含意,分明带着得意和轻蔑。
老四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仍然端坐着望向水面,要不是他眼睛还睁着,偶尔还眨一下,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圆寂了。
但是,一个声音的传来让老四瞬间出定了。
“叶小广,你钓到了鱼呀!哇,这么大,你好厉害。”许秋苹跑过来兴奋地叫道。
叶小广把解下来的鱼朝许秋苹面前一伸:“拿去。”
许秋苹小心翼翼地伸出两只手捧过来,不想鱼尾突然一甩,拍在她的脸上,她惊叫一声,脚下一个趔趄,一屁股滑坐在地。
那鱼掉到地上,蹦了几下,一头钻进了水里,摆摆尾巴,倏忽没了踪影。
见此情形,老四把竹竿往地上一扔,跑过去把许秋苹扶了起来,嘴里说道:
“你没事吧,有没有扭到脚?”
许秋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朝叶小广红着脸说道:“对不起,我把鱼放跑了。”
叶小广不作声,装上鱼饵,把鱼线重新甩了出去。
许秋苹却在叶小广旁边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时而看看水面,时而看看叶小广的脸。
老四在旁边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后,落寞地走了回来。
奇怪的是,自那条草鱼逃得一条性命,游回了水里后,我们两边的钓竿就一直没了动静。难道鱼儿也会通报敌情?在我印象里,它们好像没那么聪明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当我觉得无聊想要站起来走走的时候,老四轻叫道:
“有了有了!”
我闻言朝浮漂看去,那里的水面冒起了一串水泡,浮漂正在一沉一浮有节奏的上下运动。以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是鱼在试探,它还没咬钩,只是用嘴轻轻触碰鱼饵,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起钩,否则将前功尽弃。
老四大概有和我同样的想法,他紧紧握着鱼竿,耐心的等待着鱼儿放松警惕的奋力一咬。
突然,浮漂不见了踪影,尼龙线绷得笔直。我大叫:“快往后拉!”
与此同时,老四迅速站起来,两手抓紧鱼竿往上提。从鱼线的紧绷程度和鱼竿的弯曲弧度来看,这绝对是个大家伙。
我的心也像被鱼钩钩住一样,提到了嗓子眼。这绝对是钓者和观者最紧张最兴奋的时刻,知道有鱼上钩,却不知道是什么鱼;知道是大鱼,却又不知道有多大。正像谜底即将揭开又尚未揭开,心里的那种期盼,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是最迫切的,这大概就是‘文概’老师说的‘临界点美感’吧。
看老四握着鱼竿的手势,我猜想他是要把鱼直接提出水面。单从这一点来看,他的经验似乎不如我丰富。鱼一旦离开了水面,因为失去了浮力,重量将大大增加,再加上它会拼死挣扎,到时不是线断就是竿折。于是我大喊:
“不能提,只能拉。”
老四是个聪明人,一下明白过来,他急忙拉着鱼竿往后退。
这只是一根临时制作的简易鱼竿,竿上没有卷轮,不能像叶小广那样从容的站在原地收线。
我站在水边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看着老四一点点的往后拉。有时线绷得太紧,还得往前走一步,让线松一松,以免崩断。通过来回拉锯,以达到消耗鱼的体力的效果。
渐渐的,我看到一个影子从水底慢慢浮上来。它有一条长长的脖子,圆圆的身子上四只船桨似的粗腿无力地划着水,尖尖的短尾摆动着,脑袋顶端两颗绿豆似的小眼睛。不是甲鱼又是何物!
它浑身呈黄绿色,背部有几点黑色花斑,全不像市场上卖的甲鱼那样颜色灰黑。从体形上来目测,应该有两到三斤重。此时,它正被拖到岸边,小眼睛发出凶光,锋利的爪子划着岸边的红土,留下一条条深痕。
儿时对甲鱼的恐惧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我站在旁边不敢上前。
“你上去按住它的背。”老四握着鱼竿不敢放松,便理所当然地要我去完成在他看来极其简单的任务。
“它要咬我怎么办?”话虽这样说,但我也不想被别人看笑话,只能硬着头皮,弯腰弓背作势欲扑地接近它。
我想当时我的面目一定是极其狰狞的,嘴里应该也发出了类似某种野兽的嚎叫,因为我必须以此为自己壮胆。就像一个本性孱弱的人,倘若身上有了凶禽猛兽的纹身,尽管只是纹身,自己仿佛也获得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对手见了也是要怕的,这或许算是原始图腾在现代人心理上的延伸。
不知是我身上散发出来的足以以假乱真的原始力量惊吓了它,还是受自身求生本能的驱使。这只甲鱼在我离它不足一米远的时候突然脖子一甩,挣脱了鱼钩,随即仓惶转身,迅速地窜回了水里,只在地上留下了几滴血迹。
老四嗷嗷叫着跑过来,用力拍了下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