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桂花还没落尽,墨绿的枝叶间依然稀稀落落的点缀着黄色的小花。香气虽不再浓郁,却也透着别样的淡雅从容。
如果你站在6号楼的走廊上,你会惊奇地发现一个很有诗意的画面:在那桂树丛中,活跃着几个男人的身影。他们在花枝间俏立,不时的猿臂轻舒,摘下一朵朵桂花,举在鼻头上嗅一嗅,然后再微笑着放进一个小纸盒。
他们是谁?他们要干嘛?没错,他们是我们,我们206的四只饿鬼,我们正在采摘桂花。
这个美丽的建议是我提出来的,我是从桂花糕这个名字里获得灵感的。我们虽然没有糖,没有香油,更没有糯米粉,但我们有这道点心的另一半——桂花。
严格来说,我们所拥有的还不止一半,从字数上来说,应该是三分之二才对。
回到宿舍,我们把桂花从纸盒里倒出来,大家围在一起。每人用手指轻轻捏起一朵小花,闭目沉思,神态安详。那场景,就像这里坐着四大佛祖。
遗憾的是,我们都没有迦叶尊者那样的悟性,因为我们没人微笑,我们都在片刻之后把这些花吃进了肚子。
如果释迦有知,会不会对我们的昏昧感到痛心疾首?我们生生放弃了一个立地成佛的绝好机会啊!
要是我们能笑一下,不需要咧嘴大笑,哪怕是嘴角稍稍翘那么一下,说不定释迦会把他的‘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给我们呢。
但这也不能全怪我们是不是,那年灵山会上,佛陀拈的是一朵莲花,那么大,那么艳。倘若是这么不起眼的小桂花,摩诃迦叶看不清楚,又何来的微笑呢。
桂花糕那么香甜,桂花吃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它既不香也不甜,甚至又苦又涩。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已经饿得快失去理智了,这点桂花也是来之不易的,看看老四脸上被蜜蜂蜇的大包包就知道了。
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我更愿意把它引申为——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或者白天不知夜的黑。
我们这些饿汉子们,在黑夜里讨论着明天还能吃什么,校园里两种种植最广的果树,芒果树和龙眼树的枝头早就是空荡荡的,现在连桂花也吃完了。
本来这个季节正是香蕉、桔子、柚子等的成熟期,农田里的红薯、甘蔗也差不多长肥了。可是我们学校周边大多是荒山野岭,即便有少量住户,也都是在自家院子种些果树。
当然,我们不会甘心坐以待毙,我们正在集思广益。
有时,我们的肚子也会咕咕作响地参与到讨论中来,一条条提议被否决,一个个想法被扼杀。
其中我的一个想法更是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批判,当时我说:“兄弟们,经过我细致的观察,三食堂旁边,有几家小卖部没有装摄像头。我常买烟的那家更是疏于防范,那老板总是打瞌睡。要不,咱们从他家弄些活命的东西?火腿肠最好下手,其它东西的包装容易发出声音,你们怎么看?”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好久,才听到柱子粗重的喘息声,我以为他会暴喝一声‘就这么定了’。可是没有,他的喘气声渐渐平息下去------
突然,黑暗中传来老四幽幽的声音:“你觉得这样做好吗?”
“大丈夫不拘小节。”我说。
“小节个屁!这是大节、名节,还有------凯子,你来说。”柱子终于爆发出来了,只是这爆发的情感取向和我预料的刚好相反。
凯子慢悠悠地说:“嗯,还有气节、晚节。我说欢子,你这思想确实不太纯洁。大道理我就不说了,人家就卖给你几包红梅,能赚你几个钱,小本生意的,哪经得住你那样的大手笔。就好比晓静卖一只风筝赚三块,一天下来累死累活卖不了十几只,却被城管连锅端了,你让她怎么过?是不是?我不是把你比作城管,我也知道你是想为大家谋一条活路,只是咱们,能不能不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这样做比城管更恶劣!好歹人家损人不是为了利己,而你是思想本质出了问题。”柱子补充道。
我不由得有点愤怒,这怎么还上纲上线了呢?
我说:“就你们不伤天害理!就你们本质好!你们本质好,为什么还打赵老伯腊肉的主意?这跟我打火腿肠的主意有什么区别?”
柱子说:“这当然不一样,这怎么会一样呢------凯子,你来说。”
凯子说:“这个嘛------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说一样其实又不一样。到底是不是一样,我也说不清楚,还是老四说吧。”
老四说:“这个------你们看能不能这么理解,腊肉是挂在外面的,火腿肠是放在店里的。偷火腿肠肯定是入室行窃,存在主观故意。偷腊肉嘛,万一被抓了,起码可以抵赖,说自己不知道它是有主的,谁叫它是在外面呢。要说区别嘛,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还是老四懂得多。不一样,确实不一样。”柱子说。
我说:“好吧,那依你们说,接下来怎么办?就这样等死?”
凯子说:“其实,欢子的想法也不是完全不可取,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们没能拿出更好的办法来。但是下手的目标嘛,是不是可以进行适当的调整?我们不要老是把眼光放在小本生意人身上,而应该放在大商场、大超市,那些老板赚足了钱。这也算是劫富济贫吧。”
老四笑:“你这不是真正的劫富济贫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