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子叹气:“都一样,我们更穷。”
我冷笑:“要去你们去,别拉着我,我才不想去送死。”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谁都清楚,大商场、大超市的监控更是密不透风,那上面的摄像头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老四的一句话让我们精神大振,他说:
“我倒是有个建议,还不太成熟,说出来你们不要打我。神隐山上有座凝空寺,我上学期去过一次,寺里的香火很盛,供品也很丰富。咱们能不能------从那里弄点东西来吃?”
黑暗中听到有床板的响声,循声望去,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柱子床头坐起来,那影子说:
“我看可以,这也不算偷是不是。”
老四说:“算不算偷我不知道,就算是,也比偷人家店里的好。菩萨慈悲众生,应该不会怪罪的。”
凯子说:“哪有什么怪罪不怪罪!他一个泥菩萨能吃什么?说到底还不是浪费掉了,要不就是和尚们吃了。和尚吃得,我们为什么吃不得?我记得小时候跟老爸去过一次庙里,那和尚还从供桌上拿了个苹果给我吃呢,说是吃了苹果,菩萨会保佑我平平安安。可见这个办法行得通。”
这倒确实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虽然这样做有亵渎神灵之嫌,但就像老四说的,菩萨慈悲为怀,又怎会责怪我们呢。他要是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救命的,说不定会主动送上门呢。
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对进供的香客来说,也是莫大的功德一件。
神隐山在浣云市近郊,也算是浣云市的旅游景点之一,在当地有点名气。市内有公交直达山下。
据说从浣大后山一直往西,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也可到达。不过,这些只是听说,我从没去过。
接着大家开始讨论哪些人去、怎么去、去了怎么办的问题。商量来商量去,还是没拿出一个妥当的办法。
所有的困难都集中到一个点上:没钱。
我们根本就出不起这些人来回的车费,要说从后山走着去,那更没可能,大家都饿得身体发飘,谁还有力气走那么远的山路。
看在大家伙儿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我决定独自担当起这个艰巨的任务。
原因有二,一是做这种事,人多反而容易暴露,你想,寺庙里突然出现一伙既不敬香,又不拜佛的年轻人,哪能不引人怀疑。
二是相比起他们,我的饥饿程度稍轻。因为我晚上下班时,在包厢里吃了些客人剩下的东西,尽管不多,有的还沾上了酒水。
这是我第一次吃包厢里的东西,刚开始吃的时候,我是紧张的。
我大把的抓起茶几上的小吃往嘴里塞,直到吐出一个酒瓶盖和两根牙签才放慢了速度。接下来就从容多了,我把包厢门关起来,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磕着瓜子、剥着杏仁,喝着剩下的小半瓶啤酒。
我对自己心理素质的成长感到欣慰。我相信,再经过一段时间饥饿的锤炼,我就敢于沿街乞讨了。
我有心给兄弟们留一点,可惜太少了,真的太少了。下回,下回我一定给他们打包。就是不知道下回的客人还能不能剩下。现在的客人太坏了,吃不完的会在上面浇上啤酒、抖上烟灰,还会扔些乱七八糟的卫生纸进去。
当我把孤军作战的计划向他们公开的时候,他们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纷纷表示了同意。
他们高度赞赏我勇于牺牲的精神,称我为孤胆英雄,一个人的敢死队。并表示,万一我有个什么不测,一定向组织上申请追认我为烈士,追认我为共/产/党/员。
鉴于我是为群众谋福利而献身的,他们甚至商议,要不要把我的名字刻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上。面对他们的极力奉承,我很识趣地说:
“我只是佛祖座下偷香油的那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