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听见。”
“什么？听见什么？”
方非想，如果自己哪天犯了罪被逮进去，警察要是问起来，没准自己还能狡辩几句，可要是楚婧来了，她看一眼，自己肯定就全招了。
方非对楚婧不会说谎。
“别人问我，她是不是我的孩子，如果我说不是，她听到难受，可能会觉得别人不喜欢自己，别人都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现在的小孩比我们那时候早熟多了，发育早，特别敏感……”方非最后总结。
她似乎永远心平气和，别人问起话也十分听话的解释明白。
现在的小孩怎么样楚婧不清楚，不过她倒是感觉这几年，方非像是个孩子，让人隐隐的觉得不放心，可又说不上不放心哪里。
“好吧，新鲜事都让你赶上了。”
楚婧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方非松口气。
“哎，对了，那个傻帽怎么回事？”
方非微微皱起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儿怎么坦白？
“这个……”
“你说哪个正常人会赞助咱们？”
“你们不是认识吗？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是吃错药了还是中邪了啊？”
方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不是有什么打算吧？！”
楚婧的少女时代曾博览群书，这络文学书籍，书海里遨游过的楚婧想象力极其丰富，方非不敢再任她自由发挥。
“人家可能…”方非略微一顿。“……特别热爱教育事业？”
楚婧：“…你就这么践踏我智商吗？”
“我没事儿践踏你干嘛？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楚婧急了：“净扯些没用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啊？”
方非默默肺腑：看看，乔云那个没出息的把楚婧都惯成什么熊样了？一言不合就急眼，活像个老佛爷，当初多蠢萌的一个小姑娘…
“同学，高三的时候一个班，毕业了就没联系了，昨天出去吃饭碰见的，他应该是和梁清联系过，你可以问问梁清，不过，也用不着担心，人家用不着骗我们钱，毕竟我们也没什么钱……”
方非说的倒是真的，可楚婧依然敏锐：“那他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打算报复社会啊？”
“嗯，这个我知道，医生，受没受刺激不清楚，可要真是报复社会的话，我觉得还是医院比较方便…”
楚婧更加纳闷了：“那他到底图什么啊？”
“他……”话到嗓子眼，方非自觉把后半句：“想做个兼职？赚点外快？”给吞下去了。
谁做兼职还往里砸钱？
“说不准人家是真的特别喜欢…”
“特别喜欢你？”楚婧脱口而出。
方非差点没被噎死。
“你要是真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说的…”方非沉默一会儿，也没能跟上楚婧的思维。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离过婚，带着孩子，脸蛋要有多标致，气质要多出众，谈吐要多不俗，才能聊了二十分钟就让一个正常成年男人萌生追求的想法呢？
方非对自己的认识比较清醒，刘来不可能一眼就识破自己的谎言。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没有撒谎，一切都如实相告，刘来就会对自己一见倾心了？怕是现在的电视剧也不这么拍吧？
“所以，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楚婧的声音明显低了几个度：“结婚？说结婚就结婚了？结婚得有个房子吧，得装修吧，还有车，不算别的，就这些，这得多少钱，我们俩手上没多少钱，这钱从哪出？不都要两边家里掏钱吗？家里哪来的钱？不都是父母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吗？我们用爸妈半辈子的积蓄结了婚，再来个孩子，难道还要用她们的积蓄养孩子吗？”
方非没说话。
“要是把孩子生下来，小乔他妈身体不好，我妈还忙着照看店里，孩子谁带？谁养？拿什么养？我可以留在家里带孩子，可小乔出去工作，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子人，你觉得可能吗？”
半晌，方非轻轻地说：“我记得…你们俩好像都挺喜欢小孩的…”
这话有点欠扁，方非又开口：“不过，既然你们都想通了，而且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你就最近多吃点，别着凉了，照顾好身体。我就是看乔云这几天有点反常，问问你。”
反常的乔云依然在顶楼看夜景。
挂掉电话，方非静静地坐着，再没有任何表情动作。
微风阵阵，周遭只有几只蚊子的嗡嗡声。
深夜黯然划过。
天边渐渐泛白。
黎明时分的城镇还带着些困意。
但是，刘大夫此刻已经十分精神了。
他先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干净，又给科室打了个激情电话，把科室里里外外的情况都过问了一遍，顺便还把几个说话怪腔怪调的小崽子给骂了一顿。
干完这一系列的活儿，刘大夫脚步轻盈的打开门，决定出去跑几圈，再帮这群奇奇怪怪的新同事带份早餐回来，迎接崭新的一天。
神采奕奕的刘大夫一阵风似的走到楼梯口，紧接着，顿下脚步，愣了两秒。
屏息凝视，下一秒，平地炸起惊雷：“嘿！”
正埋头爬楼梯的方非全身一哆嗦，差点没被“嘿”出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