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爷不是邻家的爷爷,也不是叔叔大爷家的爷爷,三爷爷是一直跟着我家生活的爷爷。他一生未娶,在我的有记忆的日子里,他一只眼睛是瞎的,因为是长辈,所以尽管我很好奇,但从多种渠道我也没打听到他是生来这样还是后天的。爷爷这辈儿,亲兄弟四个,除了我亲爷爷早逝,大爷爷最后是双眼瞎的,三爷爷是一直是瞎的,四爷爷双眼是好。不靠谱的亲叔曾这样说过,哥三个三只眼,本来可以一人一只,却让四爷爷有两只,太不会分配了。对这个戏谑的说法,妈妈曾看着爸爸的脸色给我们说过。因为爸爸很不赞同我们小孩子谈论长辈的不好,所以很多事情我找不到正确的渠道去打听。
三爷爷因为没有儿子,分家时便被分给了我家,他一个人住在我家南房里,每天吃饭时,妈妈就会让我们去喊他吃饭。三爷爷从不下地,虽然一只眼看不见,但他是个小商人,他自制麻绳,逢附近村里赶集,就推着下车去赶集,在我看来,他的日子过得很好。不必像外公外婆这样同龄的人般去劳作,赶集的生活虽然有些辛苦,但在那时是比较轻松的活计了。他的日子好的另一个就是有钱,尽管父母要赡养他,但传统且自强自立的母亲,从不会惦记他赚的钱,所以他吃着爸妈的饭却从不用交生活费,所赚的钱可以自由支配,那时也算是个体面人了。
三爷爷除了去赶集卖绳,下午召集我哥哥和我们帮他做绳(我们当时叫打绳)外,很多时间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出出进进的也都拿着一个收音机,当时我们那里叫戏匣子。这个当时比较先进的电器,很多时间是开着的,有时听唱戏,有时是大鼓或小说,也有时是一些中央或地方新闻,总之,这个我很感兴趣的戏匣子,很勤勉的每天响在院子里。虽然我对这个戏匣子很感兴趣,但我从没有去动过,并不是三爷爷多厉害,是妈妈管的很严,不让我们去动三爷爷的东西。他去赶集买的零食也是,不让我们去要。
帮助三爷爷打绳对我们来说是很不愿意的事情,毕竟会耽误我们玩耍的时间。三爷爷脾气也不是太好,打绳的时候常常训斥我们,现在不记得是不是有打过哥哥,但是我记忆里有大声斥责过哥哥,爸爸也曾为打绳这件事骂过哥哥,我相信这些记忆应该是哥哥很不好的记忆。我那时候很皮,但对谁没有隔阂,无聊时也曾跟邻居香待在三爷爷的屋子里,听小说,三爷爷心情好的时候,也曾给我过零食,尽管我有觊觎外婆的零食的记忆,知道外婆的零食锁在的那个箱子,却没有惦记三爷爷零食的记忆,但有他曾给我过得零星记忆。姐姐和哥哥应该更个性一些,他们跟三爷爷不亲近,喊他吃饭我觉着大多也是我去叫的,一个是我小,另一个应该是他们之间磁场太不协调了。
三爷爷不曾在我家待到去世,他是在养老院去世的。之后在我家举行了他的葬礼,完成他人生最后的告别。长辈之间的冲突,我不想多赘叙,我曾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三爷爷有着深深的埋怨,很多纷争在幼小的孩子看来,争吵的环境是很烦的。所以我愿意记住带给我无限向往的戏匣子,对于其他的,我想无法评论,也不想去回忆了,让往事跟随故人一起埋葬好了。只是在三爷爷的葬礼上,几个姑姑凑在一起边小声咕哝边笑,我问过二姐,她说三爷爷有个私生女,来看出殡的了,这个新闻又一次刷新我的几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