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过闲来胡乱抄一抄罢了,只是觉着好玩,故意寻了这名头而已。”顾雨疏笑道,顾颜楚见她不似往常那般发作,竟然能忍上一二,不免也觉得惊讶。
若顾雨疏早能如此,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可惜晚了几步。
“二姐姐在这里,倒是悠闲自在,却不知外面已经忙翻了天了。”顾颜楚笑道。
“有什么大喜事么?”顾雨疏将笔搁好,回头望着顾颜楚。
“的确是大事,却不是大喜事,而是大哀事。”顾颜楚微微抬眼,望着顾雨疏。
顾雨疏瞧着她那样子,心中已有几分不安,盘算着莫非顾倾寒的差事没办好,叫贵人责罚了不成?
如若不然,顾颜楚的面上,怎会带了几分笑意。
“莫非,是哥哥出了什么事么?”见顾颜楚不开口,顾雨疏终究是耐不住性子,出声问道。
“二姐姐好聪明啊。”顾颜楚似在惊叹,“可惜,只猜对了一小部分。二姐姐不妨再猜猜?”
“我向来愚钝,不比阿楚聪明。阿楚便别为难我了。”顾雨疏笑道,桌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顾颜楚幽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今年是不是顾家流年不利,今儿一日之内,竟去了三位,只是买棺材,都得花不少钱呢。”
“三位?”顾雨疏身子一晃,连忙用手扶住了桌沿。
“是啊,大哥哥、大嫂子,还有莫姨娘。”顾颜楚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数,满意地看见了顾雨疏那疤痕遍布的脸完全失去了颜色,双唇微启,似乎鱼儿离了水,挣扎着想要呼吸。
“你胡说。”顾雨疏几乎站不稳,一双眼死死地瞪着顾颜楚,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大哥哥病了,我便给了姨娘一颗药。然后,大哥哥就死了,再然后,姨娘也死了。那血啊,黑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覆盖了整间屋子的地面。横竖穿成的花纹,实在好看极了,可惜家中没有画师,不然的话,将这幅场景一笔笔的画下来,定然是传世绝作。”
“你胡说!”顾雨疏猛地扑了上去,力道之大,竟撞歪了那厚重的桌子,却在半途被木秀所架住,而后被狠狠一扔,栽倒在地。
虚弱消瘦的她哪里经受得住这么一摔,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碎成了块,动也动不得。
“而大嫂嫂啊,是被阿楚用白绫,一点一点地勒死的。对了,她腹中,已有了大哥哥的骨肉,这么算来,却是四个了?不过还好,这一个,不需要棺材。”顾颜楚笑得开心。
“顾颜楚,你怎能这么狠毒,大哥是你的血肉至亲,母亲悉心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怎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你可还有半分人性在心中?”顾雨疏双眼发红,却是哭不出来。
“人性是母亲给的,可惜却被你们害死了。阿楚身上剩下的,只有父亲给的兽性。”顾颜楚站起了身,缓缓向顾雨疏走近。
“便是野兽畜生,心中也有一份亲情在你、你要做什么?”顾雨疏惊恐地看着顾颜楚拿出一根绳子,在手上绕了几绕,中间留着不长不短的一截,刚好足够缠住她的脖子一圈。
“大嫂子死时,一面挣扎着,双眼一面流泪。嘴张得大大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那纤纤玉手啊,不停地挥舞,可就是抓不着阿楚。不知三姐姐会不会这样,还是有别的模样?阿楚很是好奇呢。”
顾雨疏连连后退,想要爬起来,可全身的关节都在发痛,不待站稳便又会栽倒下去,只能一个劲的往后面爬。
顾颜楚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身上钗环作响,于顾雨疏听来,却像是索魂的铃音一样。
“你这个怪物,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恶魔!”顾雨疏一面爬,一面骂着,却意外地发现,她越是声嘶力竭,越是谩骂,顾颜楚笑得越是开心。
这是怎样的惊悚与诡异?
若非身上实在太痛,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梦见落入了十八层炼狱。而炼狱中的妖魔,长着顾颜楚的脸。
房间只有这么大,顾雨疏再怎么能逃,终于还是被墙角挡住了去路。
她看着顾颜楚,双手慌乱的想要找些防身的物什。
可她闭门思过,不得有半件首饰,长发也只是用发带随意挽着而已。至于旁的物什——屋中本就没有什么摆设,墙角处,更是空白一片。
惊恐大于绝望,顾雨疏一咬牙,拼了命地向顾颜楚撞去。
木秀与素音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只想把顾颜楚撞到,似乎把她撞到之后,便能博得一线生机。
然而,她却撞了个空。
即将用脸撞地时,脖颈上一股力道,阻止了她的摔势。
窒息与疼痛说不出哪个更强烈,顾雨疏用手抓着绳子,想要把它拉开,背心却被什么狠狠抵住,让绳子深深地嵌进肉中。
她瞪大了眼,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只手仍旧抓着绳子,另一只手却往前伸直,也不知是想要拿到些什么。
前方,是素音与木秀。
素音默默地转过身去,木秀却眼也不眨的望着她。
木秀只有一只眼,这只眼中,没有半分情愫,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冷冰冰的物什。
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下去,顾雨疏的手渐渐垂落,随之落下去的,是她那总是仰得极高的头颅。
将绳子松开,顾颜楚退了几步,倚着墙,看着自己被勒红了的双手。
比起之前的干净利落,这是